“你在這做什麼?
”
突兀的聲音,足足把景昀吓了一跳。
他轉頭看見是陸鶴,才放心了。
陸鶴認得他的身形,但都沒有敢叫他的名字。
這攝政王府周圍已經遍布眼線,每個都在等着九爺死。
雖然他們做足了保護嬴棣的辦法,可是陸鶴還是擔心。
趕着“嬴棣”到暗處,确定安全了,陸鶴才吓得蹲下身子,抓住他肩膀:“你怎麼會來的?
”
景昀有些焦躁。
他現在隻想要推開陸鶴去追自己娘親。
但是轉頭想想,如果暴露,反而不好,而且母親是去楚王府。
他是個識相的,對自己沒有這麼大的把握在楚王府,楚王的眼皮子下面玩心計,他還是個孩子啊!
不能魯莽!
這麼想着,景昀把心思對準了陸鶴。
“發生什麼事情了?
”景昀擡手,不着痕迹地摸了摸懷中的瓶子。
路上就掉了兩次了,都被他及時撿了起來。
現在都到家門口,臨盆一腳,可不能出事。
陸鶴張了張口,這件事情太大了,沒有霍影他們的授意,他有些不敢同“嬴棣”說。
可是轉念一想,又道:“嬴兒,你父王有些不好了。
”
“什麼!
”景昀的語氣驟然加重。
血脈至親的聯系,讓他本能地就開始慌亂擔憂。
陸鶴迅速安撫:“是假的,你父王是為了釣出某些人,才做的這麼一出戲。
但是你不能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明白了嗎?
”
這話一出,景昀心中的緊張頃刻間就消散,他并不知“父王”這些年為“他”試了多少藥,也不知道那五年前的秘藥之毒:“我便說,父王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出事。
”
聽着這樣的言語,叫陸鶴心中很是難過。
九爺哪裡是一直好好的,常人扛不住的毒,他生生扛了五年了,那時還同時受了戰傷。
他是說謊騙“嬴棣”的,就怕嬴棣擔心,而且,他這個慌,最主要為一件事。
“嬴兒,現在誰都不知道這個事情,你也就當不知道,明白嗎?
”
景昀點點頭:嬴棣哥哥的父王沒事就好,若是有個什麼事情,他怕是都趕不上看自己父王最後一面。
陸鶴微微一笑:“你父王此舉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激得你母妃好起來。
你随我去找你母妃,上次我帶你去見過的六小姐,到時候,你按照我教你的做,說不定能讓她好起來,她就能救你父王了,這樣,咱們就不必去求錦弗公主了。
”
景昀心中突兀:“錦弗公主不願意救父王嗎?
”
母親醫者仁心,從不吝啬施展醫術救人,嬴棣哥哥的父王幫他在大魏拿到了藥,那藥吃下去,他的身體又好了些。
母親知道的,可怎麼會不願意?
陸鶴張了張口,那眼中,是有些心寒的。
不過他沒再說了,隻道:“先把眼下的事情辦了,這些事情都不着急。
”
“好,我們現在就去。
”景昀理不清這些複雜的東西,他才來,對這些都不了解。
隻是摸了摸懷中的瓶子。
方才他還想着用陸鶴,把頭發送去。
可是若陸鶴送過去,母親心思警覺,說不定不會冒險讓外人發現她的那些東西。
一個小小的血親鑒别,不是生死大事,值不得母親犯險,她不會做的。
帶着景昀進去的陸鶴,絲毫不知他在打什麼主意。
隻低下頭,看了他一眼。
陸鶴生怕他太聰明,騙不過他,畢竟他小小年紀,也接觸了朝政,所以他都沒有敢把話說得太明白,就怕說得越多漏洞越多。
現在看着他一點不擔心一點不懷疑的樣子,陸鶴唏噓:始終還是個小孩子的,如果九爺真的就這麼去了,他一個人,便要獨自面對這世間的風風雨雨,人心算計。
此時,景昀擡頭。
恰好就看見陸鶴濕潤的眼底。
“你怎麼了?
”怎麼是一副憐憫的樣子?
他可不喜歡别人露出這可憐他的樣子來。
陸鶴迅速掩蓋情緒,笑得不見陰霾:“過後你就不能到王府來了,這裡有些不安全。
”
看着快要到了,陸鶴蹲下身子,有夜色做掩護,沒人看見他們。
他的手,溫和地搭在景昀的肩膀:“嬴兒,等會兒你出來,我就把你送出去。
你記住,不管在外面聽見了什麼消息,都不要放在心上。
一切,都要以自己為重。
就像你父王曾經教你的,哪怕是他死在你面前,讓你走,你都決不能回頭,明白嗎?
”
這話,怎麼跟嬴棣哥哥說的相差無幾?
景昀點點頭,心境忽然有些不同。
他被帶着往更裡面去,環顧四周,才猛然想明白:這大周不是百姓們口中更加廣闊的和睦大地,那些百姓能安居樂業,他不是,他不能。
他居然有一轉念的心思,有些後悔以前的玩鬧。
因為并不是每個地方,都一樣安甯。
與此同時,六小姐——
她現在已經不敢說自己沒有病,讓人放她出去了。
說的越多,她們越發覺得自己有病。
看着遞到了眼前的藥,聞着味道都苦的她想吐。
不知道沒病喝了會怎麼樣,會不會真的發瘋。
六小姐閉了閉眼,端過來要喝之時,便摸到了碗底不同。
她的目光頓時一亮,朝着給她端藥的婢女看過去。
那婢女是攝政王府的人,不會是被人買通。
但是在攝政王府都能把消息傳進來,果然是有本事的。
轉瞬間,六小姐忽然就不覺得這藥惡心難喝了。
一飲而盡後,她悄無聲息摳下碗底的東西:“你們出去吧,我想要休息一會兒。
”
等着人都下去,六小姐拉起被子,遮掩住喜悅。
可終于記起來有她這個人了,再不出現幫她,她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打開看見那如同瓷片手感的一張油紙片,居然細小的寫着:‘想辦法出去’!
出去?
她怎麼出去?
六小姐氣的猛一下坐起來,将油紙片扔到床頭的水碗裡,如同糯米紙一樣,很快,油紙就融化的不見蹤迹,隻留下碗上漂浮的薄薄一層油。
環視了一眼周圍,她又不能裝馬上好起來,這樣根本沒人信。
一時怒起,碗“啪”一聲,碎的徹底。
“嗯?
”
彼時,剛從後窗進來的景昀,被驚了一下。
碗剛好落在了他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