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幽幽亮亮。
銀針從合谷穴拔出之後,霍影快步上前:“我家主子如何!
”
霍慎之垂下眉眼,未曾去看。
那銀針……
“九哥!
”
雲姒站在門口,看着立在霍慎之身邊的老大夫。
本是淡漠的男人,才見門口的人,便淡淡一笑,朝着她伸出手。
老大夫的眼神在兩人身上遊弋了一瞬,匆匆低下頭去,讓霍影帶着下去。
“你哪裡不舒服?
怎麼不跟我說?
”雲姒走過去,跟那老大夫擦肩而過。
誰也沒有看見,那老大夫眼中的疑惑跟詫異。
霍慎之擡手,覆在她腰後,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才拉她懷裡坐下:“還不夠累的,不好好歇着。
”
他一點點地用力。
緊緊地抱着她,像是要将她納入身體。
旋即,又低下頭,伏在雲姒的脖頸,細細地感覺着她身上幽微的氣息。
“阿姒。
”
他啞聲喚她,聲音裡,隻有濃稠燒骨的珍惜跟憐愛。
雲姒感覺到了他的珍視地,心底軟得不成樣子。
擡手輕撫他的後背,聲音仿佛從靈魂最溫軟處發出,又輕,又柔:“九哥,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
霍慎之擡眸看她。
他暗沉深邃的眼底,在微黃的燭光之中,隻倒影着她的樣子。
外面風聲大了,吹得樹枝沙沙作響。
今夜的月亮,尤其圓。
如水一般,從外面流淌進來,鋪滿了桌案。
霍慎之将雲姒抱起,擡手将桌案上的奏折跟筆墨,全掃落在地。
他壓着她的身子,讓她躺了下去。
九月的天,還能聽到外面細微的蟬叫蟲鳴。
書房裡,兩人靜靜地看着彼此。
霍慎之拉着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眼底沒有情欲,隻有銘刻骨血的珍惜跟愛意。
——她紮根進了他心裡。
雲姒抽出手,指尖描繪着他英挺的眉眼。
脖子上挂着的那個護身珠,滑了出來。
“我看到那個大夫了,是來看什麼的?
”
霍慎之的目光下移,看着那顆珠子,心裡起了異樣。
他伸手握住,仔細地将它藏進她衣裡:“尋常問診。
”
雲姒的手滑到他的肩膀:“今晚我幫你好好檢查一下身體。
”
霍慎之的手肘撐在她一側,低頭看着她輕笑:“雲大夫,我不喜歡太主動的。
”
雲姒一愣,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從他身下下來,落地:
“雲大夫不喜歡不主動的病人,既然如此,那你自己主動點叭,王爺。
”
男人的情緻起,擁住她,不厭其煩地撫着她纖細的腰線:“想不想去靈隐寺,見一見玄嗔大師。
”
雲姒摸了摸被他藏埋在衣領的護身佛珠:“你可有哪裡覺得不舒服的?
陸鶴說你在火海裡,受傷了。
”
他未曾覺得哪裡不舒服。
隻是看她擔憂的樣子,便道:“一切如常,等會兒,可讓你随意檢查。
”
與此同時——
剛出去的老大夫看着霍影停了,就先開口了:“九爺這是多了一位紅顔知己?
”
霍影聲音冷硬:“那銀針如何了?
”
老大夫這才将銀針取出來:“沒有變色。
”
“那九爺身上,就是沒有毒?
”霍影的心放了下去。
老大夫搖頭:“身體累積的毒可以察覺,快毒也能察覺。
九爺的樣子,當不像是中毒的樣。
可能,也沒什麼事。
”
霍影倒希望如此。
老大夫将要走時,還不忘道:“老莊主的女兒跟九爺是有婚約的,九爺當年也立下過誓約。
段氏山莊那邊,要掌控所有人,還需要娶了段大小姐才行。
方才在書房裡的那位,瞧着衣着跟樣子,身份不一般,是九爺的……”
霍影道:“九爺也說了,誓約是要雙方都遵守,那才叫誓約。
而且,那位是跟在九爺身邊的随行軍醫。
段老大夫,有些事,有些話,你應該知道怎麼說吧?
”
段老大夫忠誠地點頭:“明白!
”
送走了人,霍影轉身去書房。
書房未曾找見人,他隻得轉身去雲姒那邊尋。
剛走到月洞門那,就聽見雲姒院子裡的小廚房,傳來了動靜——
“你小心喝完了之後,補死你!
”
陸鶴張牙舞爪的聲音,像是一串震天的爆竹。
人還沒有見到,那聲音已經到處鑽了。
十一端着湯:“老子喝完了之後,把你挑起來。
”
陸鶴老臉一黃:“你個下流的東西!
”
十一反手就把陸鶴扣住,一個擒拿,直接按在了門上。
端着陸鶴的那一盅,仰頭就幹了。
陸鶴覺得十一今天晚上肯定得死:“等會兒蚊子見到你,都得捂着屁股跑。
”
十一松開手,上下打量了一下陸鶴:“哼,老子跟你一樣?
”
——“十一。
”
霍影冷沉的聲音響起。
十一吓了一跳。
他也是高手了。
可是霍影都到身後了,他都沒有感覺到。
“在雲大夫的院子裡,你滿口污言穢語,幸而她未在。
滾下去,領罰。
”
十一灰溜溜地跑了。
陸鶴滿臉的開心。
見到霍影那張閻王臉轉過來,他立即收斂起了笑容:“南绛給的湯,喝兩口吧尊敬的霍統領?
”
霍影不吃這油腔滑調的一套,推開湯盅,問:“你讓雲大夫給主子看了沒有?
”
“去了。
”陸鶴收斂起神色:“我想,那蘇韻柔,會不會是騙人的,其實沒什麼事情,隻是我們瞎擔心呢?
韓大夫又不在,他倒是有個徒弟,聽說是一等一的制毒高手,遠勝過他,咱們可以找找看。
”
“名字?
”
陸鶴想了想:“占戈,男子,現在,約莫已經二十有三了。
毒術高群,神龍見首不見尾。
”
霍影立即下去就辦。
他們的路,容不得半點的僥幸心。
此時,九爺的院子裡。
雲姒從床上爬起來,站在床邊。
床上的男人,依靠在床頭。
華貴衣袍敞開,露出精壯的腰身。
腰線力量感十足,幾道猙獰的刀傷,添了幾分危險。
他眼尾微微一揚,慵懶淡笑:“檢查出什麼了?
”
雲姒心有餘悸地搖搖頭。
這非但沒有檢查出什麼。
她還差點被他吃了。
“你不對勁……”
霍慎之坐起身,挑起床幔看着她:“倒是會在我身上找原因,你可有想過是自己不中用?
過來,不碰你。
”
雲姒被拉着猶猶豫豫的過去,信以為真:“真的嗎?
”
看着她這樣好哄,霍慎之眉眼有笑意:“騙你算我言而無信,嗯?
”
雲姒重新爬上床之際,外面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朕已經說了,不需要人禀告。
朕就是來看看朕的皇弟,還需要你敲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