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溪看向了意歡:“你沒必要這樣諷刺我!
你一個孩子,你又懂什麼?
”
她目光看向了雲姒:“而你,又懂什麼?
你知道他這些年走過的路是什麼樣的嗎?
你知道雲家,你的父母兄長又是怎麼對他的嗎?
白添翎給了他希望,再撕碎他的期待,南绛再度把他心打開,再給了他一刀。
大人是錯了,可是他回頭,卻總沒有路在等他了……他日日夜夜的走過的路,我都看在眼裡,我才會心疼他……”
“大人自是位高權重,他此生不知為何而活,好不容易再有所求,如今又成了這樣,我可憐他……我錯了嗎?
”
意歡想要反駁照溪。
可是雲姒按住了她的肩膀。
雲姒沉默了一瞬,才開口:“你愛他。
”
愛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覺得一個人可憐,心疼對方。
照溪不敢把“愛”說出來,她搖頭否定。
她覺得自己配不上。
雲姒好聲開口:“照溪……你愛他,你看不見别人,看不見南绛的苦痛。
你沒有錯,但是你不能一直把想要遠離他的人往他身邊推啊。
”
“可是……情愛本就是自私的不是嗎?
六小姐你扪心自問,如果是你,你是大人你會怎麼樣?
”照溪走到了雲姒跟前,她指着自己的心:“我……我為大人難過……”
雲姒沒有回答,隻聽見了裡面人的聲音。
是……雲令政不太好了……
南绛看着雲令政這個樣子,下意識地想要搭上他的脈搏。
他現在這個難受的樣子,怎麼有點像女子害喜呢?
就是……孕吐?
南绛不确定,隻是手才伸過去,雲令政已經壓住了五髒翻騰的惡心感,握住了南绛的手腕:“不管你吃了什麼成了現在這樣,我一定要讓你記起來!
”
南绛還是決定不管了。
雖然是大夫,但是也不能不要命吧?
這個人看起來病得挺重。
看着南绛眼底完全的陌生,雲令政猶遭千刀萬剮。
她都忘記了,今天過後,明天再見他,他又是一個陌生人。
好狠毒的招數,是半點機會都不給他留,專門為了舍棄他做的這些。
她恨極了他了……
雲姒看着雲令政出來,本以為他不會說什麼就會離開,隻他朝着她出聲:“跟我來。
”
雲令政面色暗沉,眼底的光昏暗一片。
照溪拿了披風給他披上。
意歡想要為南绛說兩句,可是依舊被雲姒按住,雲姒同她說:“不是說想要學學巫醫之術,讓我帶你過來嗎。
去吧,南绛剛好在,你去跟着學學。
”
意歡看了雲令政一眼,她這輩子都忘不了南離被千刀萬剮的死,南離死都沒說出她的所在了。
南绛更是脫了層皮才有今天,她發自内心恨不得跟滿天神佛祈求,别在要南绛跟雲令政有牽扯了。
誰知道他居然還能找來,他憑什麼啊他?
意歡進去,很快就有聲音傳出來。
意歡:“南绛阿姐什麼時候來的,看了幾個病人了?
”
南绛這會兒坐下,笑着開口:“剛來呢,坐了好半天都沒有人來。
”
門外,雲令政的身形一滞。
才轉身的功夫,就已經把他全然忘卻。
甚至才說了名字的,眨眼間,她也都忘記。
這世間任何她都記得,唯獨……忘記了他!
照溪淚眼朦胧,低聲喊了一句:“大人。
”
雲令政沒有應她,隻看向了雲姒:“出來。
”
雲姒跟随出去,上了馬車,似乎所有都在意料之中了。
她沒有等雲令政問,直接道:“她種了忘憂蠱,如你所見。
”
“忘憂……”雲令政的目光看向了馬車外,他低聲呢喃:“我是她的憂麼,隻是她的憂麼……”
雲姒沒有看雲令政,而是低聲說着南绛這一路經曆的所有。
她的父母怎麼疼愛她的,又是怎麼死的。
雲令政自己心裡也清楚。
如果不是他不愛而娶,南绛的兄嫂不會回巫族主脈,不會被殺得那樣絕。
白添翎是怎麼會是,南绛又遇到了什麼,事無巨細,雲姒說得清楚幹淨。
雲令政看向了雲姒,隐約之間,從雲姒的眼底看見了些什麼,他直接問:“你知道了?
”
他問得模棱兩可,雲姒答得模棱兩可:“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二哥,這是我最後能幫你的了。
南漢之主封疆,皇子封辭,白添翎的第二人格白燼笙,還有一個叫昆侖的親随。
我知道,你跟九爺想要做什麼……”
雲姒再擡眼,眼底狠辣若隐若現。
南绛的仇,也是他們所有人的仇!
誓不敢忘!
隻是眼下,南绛身上最大最要緊的重擔,是讓巫族重生。
八方族人,如今正陸陸續續朝帝都而來。
雲令政閉上眼,原是骨節分明的手,在衣袖裡面一點點握緊,關節也開始發白,如同血在白皙的皮膚下暈染開了一樣。
許久,他睜開眼,才吩咐照溪:“回府。
”
去的是雲府,雲姒為了找來了戰奴。
戰奴還沒有踏進來,就聞到了那股純粹的藥味。
如果勾魂的妖魔,便是讓正常人聞了,都忍不住想要嘗試一番!
“當初我隻是用那麼一點點,還是雜亂的,且抱住了雲姒的命,尚且還讓她戒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你吃的是實打實的純粹藥,我……”戰奴現在都猶豫了。
雲姒問:“戒起來會怎麼樣?
”
“你當初有多疼,他會比你疼成千上萬,你且想想,當初你疼得好幾次暈死,他會疼死在這藥之中。
但是這麼吃着下去,也不好,剛開始吃一點點就可,慢慢的就越來越多。
這種藥損傷五髒肺腑,後面,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戰奴歎了口氣。
他當初就不應該答應給的。
隻是邊城,他們見到了雲令政,雲令政問他要時,他也不覺得什麼。
畢竟行走在外,他之前也問自己要過許多。
誰曾想,他把最純的藥往自己身上用!
才歎氣,雲姒跟戰奴轉頭就看見他又吃了一包,足足一大包。
乳白色的液體順着唇角流下來,首輔大人依舊矜貴,擦拭了唇角,問的是:“我還能活多久。
”
他不準備戒了,他也沒時間戒。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南绛當初為自己的選擇負了責,如今他也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雲姒猛然起身,看着那一包空了的藥,目光又落到他臉上:“你吃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