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個巴掌,蔣淑蘭毫不猶豫地扇在雲令政臉上。
她以為現在不能遷墳就已經夠過分的。
沒想到……
“我沒想到,你要把你自己的父親永遠留在這裡!
你有什麼資格做主!
”
雲令政低頭,指腹擦過嘴角的血:“有,我是官。
”
“沒有你父親,你什麼都不是!
現在你仗着自己在這裡隻手遮天,你做出這種事情。
你的權力有什麼用?
”蔣淑蘭從來沒有這麼生氣的時候。
雲令政站在堂中,徐徐開口:“即便是大哥他們來,小妹來,能做的,也隻能是這樣。
不過,這種事情我這樣的人做,最合适。
”
他看着指腹的血,又緩緩擡頭,看向了蔣淑蘭。
蔣淑蘭逼問:“你什麼意思?
”
“從小幼時你便不大喜歡我,總覺得我涼薄。
有了我,那時候大哥厲害,你的心思都在大哥身上。
後來有了三弟四弟,一對雙生子,我便更不得你的目光。
比起讓你恨你其他的兒子,女兒,總歸恨我一個,是最好的。
”雲令政說得平緩。
蔣淑蘭沒想過他心中是這樣的。
她的确覺得他涼薄,打小就涼薄。
為人父母,無法做到不偏心。
可……
“人争權勢,為的難道隻有天下百姓嗎?
你父親争奪一生,我雲家曾經權勢熏天,難道想的,是一心一意,傾盡所有為百姓?
世人都是為了自己,自己吃飽了,才想着旁人,這是天下人都會做的事情。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我們如今,應該獨善其身,你現在卻這麼清高了?
”蔣淑蘭收斂怒火,問:
“當初你妹妹懷有身孕,九爺設局讓她假死離開。
可是京城出現疫病,百姓危急存亡,你當時可不是這樣的,你勸着你妹妹走。
你妹妹沒有走,她是行醫之人,有仁心,挺着肚子進疫區為百姓奔波。
你呢,仁心,你有嗎?
”
“你為官,連這點權利都沒有,為什麼官?
你就不信,以你的心機城府,會非要把你父親留在這裡!
”
雲令政颔首:“曾經在局外,可以使手段,以權謀私。
如今在局内,為官者,想要再那些富商身上拔下一層皮,想要讓其他人也扔下老弱病人,這樣苛刻的要求,隻有自己絕對幹幹淨淨,才能讓下面的人心服口服,才能讓他們聽話。
我自然也不是什麼清高之人,我做這些,也不是因為我心懷天下百姓,不是我無私。
是我……不想再看見戰火了,隻有最快的整理好山河,才能應對其他的國家。
”
蔣淑蘭啞口無言,她啞口無言!
可還有更讓她生氣的等着她。
雲令政說:“您來得不是時候,年五十者,不得往安全營遷去。
不過,我給您留了糧。
”
“你……”蔣淑蘭站起身,指着雲令政:“你……你為了穩住大局,那自己家人充面?
用自己家人,在外面樹立威信?
”
雲令政點頭:“是,用自己的家人做筏子,用父親的死做媒介,用母親你的駐留,做我行事的借口。
”
這時候,白添翎跟南绛過來。
聽見這些,白添翎主動上前:“您别生氣,他也是情有可原,沒有辦法了。
除了這樣,就沒有在最快的時間做這一切的方法……”
“你住口!
我跟自己兒子說話,輪得到你插嘴?
即便是她情有可原,也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為她解釋。
你們辜負南绛的事情,别以為我不知道!
”蔣淑蘭無法接受這些,她不是個沒心肝的人。
看着雲令政,她幾乎要吐血。
“果然,隻有狠的人,才能成事。
對自己狠,對家人狠,對所有人都狠。
你比你幾個哥哥都有出息!
”
雲令政擡手行了個禮,不準備再說什麼。
蔣淑蘭在這個時候很快定下來,厲聲開口:“站住!
”
她擡手向南绛,讓南绛到自己身邊的同時,撇開白添翎。
“南绛的父母不在這裡,我在。
你們先前差一點成婚的事情,我也知道。
這件事情,錯不在白添翎一個,她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誘因,不足為說。
你們這麼多人欺負南绛一個未曾入過世的姑娘家,我看不過眼。
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都不是說給南绛交代。
蔣淑蘭保全了南绛的臉面。
白添翎看向了蔣淑蘭:“有無法言說的理由……”
“好,現在無法說,那什麼時候可以說。
我不逼你,就問你,什麼時候可以說,需要等什麼時機才行。
你給我個期限。
”蔣淑蘭拉着南绛坐下。
南绛想要開口,蔣淑蘭示意她不要出聲:“我不是為你,而是為我跟你母親的交情。
我跟你母親紫鹿一見如故,那四年裡,她幾乎就跟我成了親姐妹一般。
今天我為你做主,完全是為曾經的老姐妹的女兒做主。
你母親不在,我就是你母親!
”
死了的人死了,大家主母,沒什麼撐不起來的。
蔣淑蘭也有預感,這一次的暴雪,隻怕生還者少,她可能在死亡名單裡面。
死之後不能在做什麼,生前,就要把事情安排得明白。
雲霆風死在這裡,她鬧一場,也算是讓外面的人看看,雲令政的鐵面無私。
她在政績上,在天下大業之中,可以把自己當成燒火,燒在雲令政面前,為他添一分力,為女兒今後登高位,有個深明大義的父母,在她臉上添光。
後世子孫,都會記得她雲家的功績,後世子孫,皆受此榮耀所庇佑!
白添翎看向了雲令政。
蔣淑蘭道:“你不用看他,你先說!
你們一個個說,你白小姐先。
”
白添翎道:“等這一場暴雪過後,上了帝都,我跟大家坦白。
”
“好。
”蔣淑蘭看向了雲令政:“你可還想要娶南绛?
”
她怕自己再不做主,以後的事情,都沒法做主了。
雲令政看向了南绛。
未曾開口。
蔣淑蘭直接當着白添翎的面道:“娶不娶都無妨,我隻說,即便不是南绛,我也不準你娶白添翎。
我會立下遺囑,如果我死了,這遺囑會到新的當家人手裡,你娶了白添翎,就不用做我雲家的子孫。
當然,你這種人,也不在乎這個,可我雲家不想要你這樣人。
”
說着,蔣淑蘭揮手:“你們走吧。
”
南绛也跟着起身。
但要走之際,蔣淑蘭叫停白添翎:“你留下!
你跟着過去做什麼?
在這裡,我有話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