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慎之微微側眸,從窗戶看出,便見到一身鵝黃衣裙的女子,眉眼帶着淺淡溫和笑意,款款行走在布滿斜陽的青石闆上。
男人眸子沉靜,英俊的臉在明晃晃的光影之下,異常冷清。
雲姒已經進屋,剛要行禮,便聽到坐在桌案跟前的霍慎之低沉性感的嗓音:“不必,我不重此些虛禮。
”
想來也是。
在戰場上厮殺的人,哪裡有時間擺架子。
何況,九皇叔從來不輕易自稱“本王”。
雖然如此,卻還是無時無刻叫人尊敬。
他的尊貴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
“多謝九爺,此前來的時候陸鶴已經跟我說了。
這挂面,能夠用油紙塑封。
便是泡了水,趕緊曬幹烘幹了,也不影響吃的。
隻是,軍糧能用幹糧嗎?
”
雲姒抿唇,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霍慎之。
男人聽出了她的意思,菲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淺淺弧度,醞釀起涼淡的薄笑,嗓音溫清:“怎麼,你以為行軍打仗的人,吃得都是硬得要命的饅頭?
”
雲姒一陣紅臉:“我以為是的。
”
“行軍打仗吃那些幹糧無可厚非,但是如今邊疆無仗可打,總不至于讓士兵們頓頓幹糧,也得有些别的。
”他修長漂亮的手指拿起一張契書,不急不緩地遞過去。
雲姒趕忙走進,接過來看:“是契約書,九爺要同我合作?
”
“嗯。
”霍慎之深沉如墨的眼底,平靜如水。
骨節分明的手,遞過去一支筆,仿佛是早就知道雲姒不會拒絕,他問:“可會寫字?
”
雲姒連連點頭,這可真是天黑了有人送柴火,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九爺的價格公道,且合約條理分明,絲毫沒有看她是個女兒家就占便宜的。
她笑着接筆,簽下名字。
霍慎之無心一眼撇過,那一手極其漂亮的字,出筆剛勁鋒猛,折角遒勁如松。
饒是霍慎之,也不由微颔首:“字寫得不錯。
”
雲姒厚着臉皮點頭:“我也覺得我寫得好,嘻嘻。
”
像是個小孩子,俏皮讨大人歡心。
暗色斜陽之下,霍慎之淡淡勾唇,深邃如墨的眼眸看着雲姒,嗓音悅耳:“陸鶴可跟你說了,找你來王府的另一件事情?
”
雲姒搖搖頭:“什麼事情?
”
“将人帶到書房。
”霍慎之側臉,朝着窗外平淡道了一句。
雲姒轉身,看見一個像是懷孕有七八個月的女子,站在了自己身後。
陸鶴:“她沒有成婚,如今已經二十有三,但是為她診斷的大夫,都說她懷孕了。
”
“這……”她有些不敢相信。
霍慎之道:“如你所見,她如今‘有孕’八年未産。
”
雲姒忽然之間明白了,九皇叔為什麼會這麼助她的原因了。
他走南上北,眼界開闊,也因此,手下的陸鶴也一樣。
所以,才能接受自己的醫療理論。
這就好比跟一個比自己段位高的人讨論,根本就不用擔心他會不相信。
盡情交流,也就是了。
“多謝九爺,隻是現在還不能給這個女子手術。
等到時候,将人帶到皇後娘娘跟前,拿出那團肉,更有說服力。
九爺覺得呢?
”
雲姒顯然是有些激動的,她想的法子,遠遠沒有眼下九皇叔為她準備得好。
“嗯,接下來,便看你自己的了。
”意思是,他隻能做到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