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姒淺淺一笑,看向了碧藍的天。
這幾天,九哥一直在忙政事,而她,一直被另外的事情所牽扯。
雲姒怔了好一會兒,思慮許久,想,是否應該輕裝前行?
但是放下南绛,她做不到,一個人為了權勢地位,自己的朋友夥伴都抛棄,那就不是人了。
既非人,又如何得人心民心。
書房之中,雲姒同九爺開口:“南绛隻有三十天的時間,我大約能猜到你跟二哥的計劃,我想……把一切提前。
”
霍慎之放下手中的朱砂筆,目光掃過足足壘了半人高的信件和奏報:“這些都是你讓搖光給你弄來的,我看了一遍,倒也是我所需要的,你吩咐得很好。
”
雲姒走過去,打開了裡面的奏報,是關乎了西洲各個朝臣的奏報,很重點的地方,還被九爺用紅色的朱砂筆勾畫過。
她知道,是他特意看了一遍,給她标注出來的,這半人高的信件跟奏報,都被他篩選過了一遍。
九爺也不是不知道雲姒重心忽然之間落在了南绛的方向,但是他沒有給任何指引,就連這樣的幫忙,也是點到為止。
這樣的幫忙,像是一個輔助的文臣。
雲姒擡眼看向了他:“我明白了……”
霍慎之看着她出門,方才再度坐下。
霍影有些不解,上前問:“為何不直接跟她說清楚?
”
桌案跟前,霍慎之沉吟了一瞬,方才開口:“方才看到西洲有官員許多都有收受賄賂的,送禮的人送來禮時,并不會直接同那個官員說自己送來的是什麼東西,有的會說,送一些地方特産。
但是那位大人會再三拒絕,說得言辭懇切,最後還是收下。
”
霍影明白過來:“既然是一定會收的,那所謂的再三拒絕,其實就是試探對方是不是個傻子,會不會真的信了他的話把禮收回去,如果收回去,那這求人辦事的第一道門檻此人就沒有跨過。
”
霍慎之颔首:“在某些時候,送禮足夠大,那被送者,所謂的推讓,便隻是篩除那些愚鈍的,連話外之音都聽不出的,留下真的聰明人,唯有聰明,才是可靠的。
”
“屬下明白了。
”霍影笑道:“從邊城開始,女君就在我們身邊,若是她看不透其中謀劃,那之後的路,再怎麼給她指都沒有用。
所以,也就不用說清了。
”
對雲姒來說,這何嘗不是考驗跟篩選。
霍慎之起身,看着窗外:“我如今未曾再把她當成需要我庇佑的妻子,她現在,是我的盟友,也隻是我的盟友。
”
他需要如同測試其他人一樣,一遍遍地考驗雲姒,看看她是否能合格做自己的盟友,不隻為自己,還有為同他站在一起的其他盟友的利益。
——
“一個愚鈍的人,會拖累一個隊伍的前進步調,加大原本的事件難度。
”雲姒轉頭,看向了十一:“所以這次,該我出手了。
競争開始,就不能同情任何一個弱者,或許我也會淪為政治的犧牲品,可是那又如何呢。
人總得把眼光,放遠些,尤其是女人。
”
十一笑着低下頭去,此時隻做透明。
局中人,誰都是政治犧牲品,隻是犧牲的方式不同罷了,這話,十一沒有說出口,因為他也是其中之一。
到了雲令政的地方,雲姒沒有避諱,而是快步進了他的宅院。
許多家仆阻攔,但都被十一打破。
逼近書房門口,照溪快步上前,攔住了雲姒:“大人在書房……”
“我找的就是你們家的大人。
”雲姒擡手掀開照席。
照溪急忙追了進去:“你不能過去,大人正在裡面……”
雲姒拿了藥來,但是這會兒不是應該給的時候。
門被推開,雲姒看見因為想要戒藥,而疼得暈過去倒在了地上的雲令政。
他戒藥之前似乎還想要握筆,寫些什麼讓人送出去。
隻是沒有藥物支撐,他的手徹底廢了,再也不能提筆握劍,最後的時刻,寫出的字也是歪歪扭扭,再也不複當初的風骨。
雲姒一眼看過去,隻見到兩個字——南绛。
“大人!
”照溪臉色蒼白地沖上來。
雲令政整個人幾乎已經碎完,他擡眼看向了雲姒:“十天時間,戒了藥,我幫南绛取血,但是之後,我要帶她走……”
他必須帶走南绛,南绛現在不記得他,在這樣人衆多的地方,他永遠不可能再同南绛開始。
忘了他好,忘了,更便于他重新開始,因為他如今,已經尋到了忘憂蠱的漏處。
“噬心蠱會讓她死的!
”雲姒蹲下身子,握着藥的手,重重拍在了雲令政的肩膀:“你當真自私到了這個地步,非要南绛的命嗎?
”
藥液在誰也沒發現的情況下,瞬間進入雲令政的皮膚之中。
他萬分之一的痛苦,得到了輕微緩解的瞬間,雲姒突然擡手,給了他一巴掌:“我今天來找你,就是告訴你,不單是我,就連九爺,也不會讓你再碰南绛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