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姒開口想要問後面如何。
結果,蕭慈說:“我把她也帶來了。
”
“誰?
”雲姒挑眉:“那個大魏公主?
”
蕭慈輕輕點頭:“對,她仰慕齊銘的風采,就想要嫁給他。
嫁給他了之後,起初是看不起我,也不止看不起我,西洲的女子,那些後宅裡面的人,她都看不上。
後來,在一次偶然之中,知道了我是曾經的定國大将慈卿,便開始對我有所不同。
慢慢地,她還發現了齊銘的龌龊無能之處,便心生厭惡,與我交好,甚至仗着自己名正言順的大魏公主的身份,幫我在齊家出氣。
我有家族限制,她沒有,她有身份加持,做什麼,都無所顧忌。
”
雲姒瞧着蕭慈,有些詫異,又緩緩笑開。
蕭慈本人就是無比英氣飒爽的人。
那平妻妾室身為女将,又是大魏女子,大魏女子當家,自然看不得“弱”男子,她們對男人的要求,比其他五國的女子更高,自然隻會跟一樣的女子惺惺相惜。
隻是蕭慈這一“逃”,把丈夫的小妾都一起帶着出來,可見她那些藏起來的厲害之處。
“你想我怎麼幫你?
”雲姒直接開口。
蕭慈如今,無異于是虎落平陽。
但是一身風骨猶存。
她起身,定定開口:“我與魏卿驕本是天上翺翔的雄鷹,奈何她被一張外皮騙到了牢籠之中,我被皇權鎮壓入後宅。
男子要困我,讓我一生匍匐在他腳下,為他生兒育女,為他犧牲自我。
我蕭慈此生,甯為玉碎,不為瓦全!
”
“我且請你,幫我修書一封,給雲大将軍。
他如今已反,且雲大将軍心性我亦知曉,我是他手底下出來的人,他若是知道我還活着,定然放我回歸天際,讓我與魏卿嬌繼續翺翔。
”
原本蕭慈可以直接去找雲承祖的。
雲承祖沒有那個世俗的條條框框,什麼女子不能從軍,都是狗屁。
他隻看中人的能力。
但是蕭慈帶着魏卿嬌,她是大魏人,行動多有不便,也恐危機到她安全。
而且,她本就是戰将,身邊跟着皇帝的人,要是去了,蕭家那些無辜,就要被她連累了。
雲姒點頭:“我還以為是多大的事情,不過是修書一封過去。
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原委說清楚,隻是,蕭子翼他……”
“我知道他都做了什麼事,人都要為自己所作所為負責。
我為我自己的作為負責,不連累家人,他也應該這樣。
我的肩膀,不應該也不會去挑這些小家子氣東西,他應該受着自己的因果,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不應該跟他的錯誤混為一談,跟你結仇結怨,你還救過我,不是嗎?
”
蕭慈恩怨分明,這種心性,也就隻有上位者才會有。
雲姒眼前豁然,輕輕颔首:“我現在就送出書信,隻是我現在……”
“你隻管寫,隻要這封信是以你雲家人的名義出去的,雲大将軍就一定會看。
隻要他看了,我就能回歸戰場!
”
蕭慈遞給雲姒筆墨。
雲姒寫完了之後,便讓蕭慈身邊的人去找南绛,把信送去給南绛,再讓南绛交給蔣淑蘭,讓她飛鴿傳書。
“你這一去,也要擔上謀反的罪名。
”雲姒提醒。
蕭慈随着雲姒到了門口,她看了一眼周遭,沒有耳目,便道:“隻要出京城,這天底下,就沒有蕭慈了。
我更名改姓,再不于蕭家相幹。
雲大将軍要謀反,謀的是一個理,是所有強權下的生路。
我也謀的是一個理,是為何‘女子不能從軍’的理,我為天下女子謀!
”
雲姒看着蕭慈,眼底的欣賞跟崇敬毫不掩飾:“願雲姒微薄之力,可助君直登青雲!
”
“無論成敗,此等大恩,我蕭慈将永世不忘!
”蕭慈拱手,行的是軍中大禮。
……
“怎麼樣,她幫不幫咱們?
”馬車這邊,一身短打裝扮的女子,高束馬尾,身量高挑,眉眼銳利。
蕭慈回頭看了一眼就在前面不遠處目送自己的雲姒,她點點頭:“别人不會,但是她會,她樂意見到女子站起來。
阿嬌,我覺得我來對了。
而且,她是雲姒,真正的雲家六小姐,知道我身份的人。
”
馬車裡的女子詫異,很快反應過來:“大學士虞陽熹的表姐雲姒!
”
蕭慈點點頭:“她可能要離開大周,我們還會有相見之時。
”
遠遠的,雲姒看見蕭慈跟她身邊的女子沖着她揮手。
這種女子,怎麼可能被情愛束縛,她有高于情愛的追求跟抱負。
也是在蕭慈身上,雲姒看見了比情愛還重要的東西。
人,要先保證我是誰,才能考慮我愛誰。
雲姒回想着以前的一切,執着于名分,執着于光明正大的在陽光下面,公開關系。
現在經曆那麼多,回頭來看從前,似乎那些,其實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都是一些小事,她被這些小事困住,差一點永世不得超生。
當時完全看不見手裡擁有的切實東西,隻知道執着那些虛無。
如今……
——“南大夫,九小姐那邊已經結束了,您要不要過去?
”
已經有人來濟民堂催了。
南绛看着在床上咳嗽不斷的嬰妹,開口道:“順順……”
“别叫我小名!
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看見我被一腳踹飛,你很開心是吧!
”
南绛抿唇:“大周不比其他地方,可不管是在哪裡,說話都要動腦子的,我們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的……”
“說得好!
不過說完建議你今天就别活了趕緊去死,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麼東西!
活成這樣,還好意思活着?
”嬰妹躺在床上,胸口還有一個鞋印子,滿臉的尖酸刻薄,瞪着南绛。
南绛平靜的看着她:“管好你自己,我想怎麼活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實在是氣得慌,就努力點,自己活出個人樣來,我走了。
”
“站住!
”嬰妹自尊心一下子上來。
轉過頭,眼底閃爍着惡毒,渾身繃緊陰沉憋着一股氣快速的開口:“我怎麼會氣呢?
先前在西疆每天看大夥怎麼埋汰你,不知道多開心,嗤哈哈哈哈哈。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在族中不敢罵巫王也不敢罵身邊的人,但是我敢罵你,多舒服。
沒有你,我現在都活不了了嗤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