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至親乃錦心之所系,君亦于錦有大恩,錦無法棄子不顧,更不敢做忘恩之徒,于兩者之中求一存。
今豺狼虎豹環繞錦身,錦欲行菩薩心腸,唯先使閻王手段。
顧,未于任何人商議,自行下下之策,大膽緻君于人前身死。
’
“什麼意思?
她是不是在說,我阿九沒死?
”柳太妃看完了第一張信,轉頭問陸鶴。
陸鶴搖頭,面色複雜:“太妃看第二張。
”
他将第二張從後抽出來遞給柳太妃。
——錦曾赴東陵,知東陵人甚愛食魚脍,且江中有一物名河豚,河豚含劇毒,且用針尖取一點,足以緻命。
南漢有一伏都教,伏都教内又秘密組織,其中最為著名且最為特色是制“還魂屍”。
太妃看到這裡,忽然覺得毛骨悚然,又覺得不可思議。
她擡頭問陸鶴:“真有伏都教,制作什麼還魂屍嗎?
”
陸鶴的面色複雜有驚訝:“有,但這些東西,我隻聽我師父講過,但我師父說她不過從一些消息之中獲取過此類認知。
卻不曾想,走南闖北的錦弗公主,遇到過見到過。
還魂屍如錦弗公主信上所言,是一種處于生與死的臨界狀态的活死人。
有的全身冰涼,能行動,能吃東西,能聽懂主人對他的指令,但沒有記憶,任人擺布。
還有的……”
當初雲姒剛來這裡,有時候閑來無事,會給陸鶴他們講一些後世千奇百怪的“未解之謎”,惹得陸鶴又是懷疑又是興奮,追着問。
其中的“伏都教”,是後世的的确确真實存在的,還魂屍更是确有其事。
注釋:有據可查
巫師會讓人吃下他所制作的河豚毒素,那人就會進入奇怪的假死狀态。
還有的,會“停止呼吸心跳”,在外人看來,就是真的死了一樣。
陸鶴解釋:“但我當時聽我師父說,那不是真的停止呼吸心跳,而是呼吸心跳減緩了,放慢了,人力不可探查分毫,這樣就誤以為對方已經死了。
當時我聽着,隻覺得玄乎奇神。
”
但是後來雲姒的那些醫術,那些東西,讓陸鶴意識到,這些不是不可能的。
乃至于後來雲姒葬身火海,死了之後,他似乎知道,雲姒不屬于這裡。
她見過他沒見過的東西,接觸過他沒接觸過的信息。
“對了,曼陀羅花也會使人進入假死狀态,但是用藥量難把握,而且人容易醒來,在厲害的大夫面前,也能被探出假死。
”
“我師父當時說,那海地伏都教的巫師是用河豚毒加上蟾蜍毒素來制作所謂的‘還魂藥粉’。
整個過程裡中毒者能完全保持清醒,如果能挺過一天,他們就會很快恢複正常,且不會出現并發症。
使人們相信他們有使人‘死而後生’的能力,即所謂的‘還魂術’。
其實,這是由于這些毒素的特殊結構,使其像塞子一樣,凝固在……”
陸鶴意識到下面的東西涉及大量的醫道術語,便開口:“太妃繼續看下面的。
錦弗公主說不能下葬,下葬便是真的死。
要是信任她,就去把藥給九爺吃下去,這樣會更快的讓毒在身體代換完。
”
“冰棺之中溫度太低,讓藥性的代換更加緩慢,生的迹象也更是難查分毫,且九爺身體裡面先前有舊毒,河豚毒素有麻痹身體所有機能的作用,也因此,九爺的毒發延遲。
也是怪不得,我同韓大夫探查時,未曾見九爺的毒侵遍全身。
”
柳太妃忽然泣不成聲,抓着雲姒留的書信:“可是她說她下了重手,不敢有半點僥幸,藥給了足量。
若阿九能醒來,毒會如山海爆發,也是一場九死一生的局。
”
隻是,延遲了死一樣,所以當初雲姒下手時,心中萬千愧疚,拿不準結局,隻能說一句:對你不起,來世必償!
這時,陸鶴長長歎息,拿起那個小藥瓶,打開塞子,将藥全部倒出來。
忽然,就發現了裡面的一張小紙片。
倒出來,還是“錦弗”的字迹。
——若我身死,以我制藥,報君大恩,換君得生!
陸鶴的手抖了抖。
“錦弗公主把最壞的跟最好的結果,都算進去了。
可是‘若她身死’是什麼意思?
她不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嗎?
”
柳太妃接過來,看着上面如泣血般的字迹,忍不住淚眼模糊:“誤會她了,我誤會她了。
我居然還打了她一巴掌……‘豺狼虎豹環繞錦身’,她如此境地,做夢都怕不敢夢這些,還指望她在喘息都難的夾縫裡面,漏出一字半句的肺腑之言來嗎?
”
陸鶴點頭,心中感激無比:“也是這麼難活的夾縫之中,她背着忘恩負義的罵名,将消息用最尖銳的手段傳了出來,也沒個跟她商議的人,她自行此舉。
太妃……”
“我知道,我……”柳太妃一時之間,還消化不了這些。
“她是在之前的診治之時就發現阿九這次毒發難以壓制,所以才拒絕醫治,仍由其發展,好做給太子他們的人看。
但這不是救治,是把毒發阻斷在了那一刻。
等阿九醒來,我們又要怎麼辦?
”
陸鶴把那一張給她,提醒:“若她身死……”
“不!
”柳太妃推開陸鶴。
一重重的難關險境,叫她漸漸有了些清醒:“她怎麼能死,這樣能忍耐的心智,若是死了,那便是天不長眼。
該死的,不是她。
她的孩子在哪裡?
去想辦法告訴霍影,讓段氏山莊的人,不,讓所有段氏山莊的人,去救她的孩子出來!
什麼局面,什麼百姓安甯,不要了,通通都不要了!
”
她原先受先帝影響,雖是女子,是後妃,但也存了愛民之心,以民為先。
但現在……她沒有這麼大義了。
自己的至親都保不住,還要關心天下萬民的生死?
她……這次做不到。
“太妃,别沖動,想想小世子。
段氏山莊是九爺給小世子鋪的最後一條,也是最穩的一條路。
五年籌謀,決不能因為今朝,用在太子一個人身上,夠不上的。
段一帶人去,足矣。
”
陸鶴眼底有最深冷的寒意跟恨意。
他喚來段一:“不知那錦弗公主的孩子在什麼地方,但是看着她如此受制于人,要麼是在皇帝手中,要麼,是在太子手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