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越看了眼那幾人離開的方向,撇撇嘴道:“應該哪個大戶人家的女兒,看穿着,挺富貴的。
”
錦衣貂皮,上好的雲繡。
那少年還好,頂多瞧着精貴了些,那女子則是金簪玉帶,腰間還挂着赤金的玲珑骰子當腰墜,就差在腦門上寫着“有錢”兩個大字了。
他眼珠子轉了轉,
“公子,要不要我劫富濟貧?
”
教教那眼睛長在腦門頂上的小家夥做人。
謝雲宴像是看穿了他想幹嘛,睇了他一眼:“少惹事。
”
童越遺憾得啧啧嘴,到底知道他們此行還有正事要辦,鬧出事兒來不好,便專心弄起了烤肉。
謝雲宴則是對着身旁說道:“派兩個人跟上去看看。
”
夏生低“嗯”了聲,轉身片刻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
幾人分食了烤肉之後,蘇錦沅和汪茵就帶着兩個丫頭躲回了馬車裡休息,等到夜半時分,被隐約的說話聲驚醒時,蘇錦沅扭頭就看到身旁睡得正香的汪茵。
“少夫人……”
蘇錦沅剛動,珍珠就被驚醒。
迷蒙着眼擡頭時,肩頭就被蘇錦沅伸手按住,“你繼續睡,我出去一下。
”
她壓低了聲音,哄着小丫頭迷迷糊糊地繼續睡去後,這才拿着狐氅小心避開了汪茵她們,鑽出了馬車。
外頭寒氣迎面吹來,蘇錦沅冷得一哆嗦,原本還有些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
她連忙将狐氅圍在身上,擋住了寒意之後,就瞧見不遠處的火堆旁邊,謝雲宴正跟夏生幾人說着什麼。
蘇錦沅擡腳才剛靠近,那邊謝雲宴就豁然擡頭,眸中冷厲之色在見到她時陡然消散。
“怎麼醒了?
”
“有些睡不着。
”
他們乘坐的馬車雖然是特制的,遠比平常的馬車要寬敞,可也容納不下幾人躺平休息。
蘇錦沅不着痕迹地動了動脖頸,就覺一陣酸疼,一邊暗歎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嬌氣,一邊走到火堆旁邊,靠着樹邊坐下說道:
“你們呢,怎麼不休息一會兒?
”
謝雲宴道:“在跟他們說事。
”
“怎麼了?
”蘇錦沅看他。
謝雲宴道:“京中來信了,豫國公府和徐家的人都已經動了。
”
蘇錦沅猛的凝神:“他們知道你去江南的目的了?
”
謝雲宴搖搖頭:“那倒不是。
”
“陛下那頭沒有露出心意,且漕運上繳去歲賬務的人這幾日就要到京城了,宮中隻要壓得住不露痕迹,且将人留在京中借口查賬多做詢問。
”
他拿着樹枝将火堆裡的火挑得更旺盛了些,這才繼續說道,
“至少在我動漕運司之前,是不會有人察覺此事。
”
蘇錦沅聞言松了口氣:“那你擔心什麼?
”
謝雲宴抿抿唇:“我怕他們铤而走險。
”
蘇錦沅愣了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開口:“你是說他們會趁着你這次離京,在江南對你狠下殺手?
”
謝雲宴輕“嗯”了聲:“我跟豫國公府和徐家早就不死不休,之前幾次壞了他們好事,又搶了隴西郡守的位置,他們早就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後快。
”
“之所以一直不敢動手,是因為我人在京城,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們要是下手沒能殺了我,就等于平白就把柄送到了我手上。
”
“這次去江南,宮中為了遮掩行迹已經下旨去了我官職,且我也在旁人眼裡也是惹怒了聖意擅自離京,就算不為了漕運的事情,他們恐怕也不會放過這機會。
”
豫國公那邊自不必提,臨川的事情他脫不了幹系,跟蕭家也像是有深仇大恨,要不是他命大,早就已經被他弄死在了刑部大牢之中。
徐家就更别說了,将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有機會除了他,恐怕誰都不會放過這機會。
蘇錦沅縮着腿,将頭放在膝蓋上:“他們就算要動你,也不會選在半道上,恐怕得等去了江南之後,而且得找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謝雲宴哪怕被去了官職,身份依舊特殊,想要殺他隻有一次機會,要是弄不死他反而驚動了他,或是驚動了京中,再想要他的命就幾乎不可能,而且也容易暴露自己。
蘇錦沅神色微動,蓦然間擡頭,
“三月初四,姚溪。
”
那是他必去的地方,不管謝雲宴去江南要幹什麼,或是途中要去别的地方,三月初四他都一定會出現在姚溪,祭拜他父親。
謝雲宴說道:“我估計也是,路上行刺變數太多,且我要是剛離開京城就身亡,必會惹人起疑,可要是去了姚溪,随便出個什麼意外,都好糊弄過去。
”
火光殷紅,襯得他臉頰明滅變幻不斷。
想要讓人死于意外,太過容易,掉崖,溺水,失足,截道……
什麼辦法都可以。
他要是死在姚溪,京中就算再懷疑,也頂多就是派個人過去查探一番,至于能不能查出什麼……
謝雲宴冷笑了聲,沒用的死人,能有幾個人願意替他奔走申冤?
他看着蘇錦沅說道:“咱們接下來恐怕得走快一些,至少在去姚溪之前,該查的東西都得先查到。
”
蘇錦沅沒什麼異議:“那還要去仙陽嗎?
”
“去。
”
謝雲宴道:“等到仙陽之後,嫂嫂帶着汪茵多逗留幾天,看看附近的布匹原料。
”
蘇錦沅知道謝雲宴這是讓她給他打掩護,點點頭:
“仙陽碼頭往來商船衆多,仙陽鎮上也異常繁茂,據說也好些外面難找到的珍品,蕭家的生意也得朝着旁的擴展擴展。
”
“到時候去瞧瞧看有沒有合适的,買些東西捎回京城,也正好填了阿茵之前說要開的珍寶閣。
”
謝雲宴與她對視一笑,兩人之間的默契不必言說。
蘇錦沅扭頭看向夏生:“我之前讓你們轉交給薄相的信給了嗎?
”
夏生連忙回道:“給了,照着少夫人的吩咐,在您和公子離京後,讓人親手交到相爺手中,沒經旁人之手。
”
“相爺說,京中的事情讓您和公子放心,有梁家一起,他會盡量替公子牽制豫國公那邊,隻是漕運的事情牽一發動全身,不比當初隴西郡那麼簡單。
”
“不動則已,一動必定朝堂震蕩,若無全然把握,切記不可輕舉妄動。
”
蘇錦沅微眯着眼:“梁德逑跟薄家聯手了?
”
“也算不得聯手。
”
謝雲宴在旁說道,“楊宏插手的事情太多,梁家那邊早就已經撇不清楚幹系,梁德逑幫我們也隻是順勢而為,不過他跟薄相不一樣。
”
“他隻可利用,不可深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