囤糧的事情去找了老夫人後,老夫人細細問過緣由就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謝雲宴出去尋人打聽了西北之事,等到夜裡回來,所帶來的消息不容樂觀。
“雍州、梁州一帶有好些地方已經數月未曾見雨,有一些更是河流幹枯莊稼旱死,就梁州樊安,岐林一帶,糧價已經翻漲了足足十倍有餘。
”
“這麼大的事情,京中怎麼會沒半點消息?
”蘇錦沅聞言震驚。
謝雲宴眸色冷沉:“糧價翻漲必會導緻民生動亂,梁州太守蔣連堂是個好大喜功又怕死的人,臨川的事情才剛出不久,他哪敢将此事傳回京中。
”
“據說岐林那邊已經有過災民強搶府糧的事情,還殺了幾個衙差,隻是被蔣連堂讓人壓了下來。
”
他出去打探消息的時候,尋了好些人詢問都沒人肯洩漏半句。
還是後來他讓童越透過私下的路子,去找了京中那些在梁州、雍州有生意往來的人和一些三教九流,才從他們口中知道那邊的情況。
京中這段時間已經有不少人在暗中囤糧,就連江南一帶最大的幾個糧商也在半月前就開始暗中收集南地一帶糧食,送往梁州高價販賣。
這些人為着利益,各自都想盡辦法隔絕了消息來源。
以至于西北早就亂了,可京中百姓和朝臣卻絲毫不知那邊情況,依舊盛世安甯、歌舞升平。
謝雲宴說起這些事時,眼底就全是厭惡之色,
“我去找了建安侯和他一起去了一趟太史令府,借閱了過往那些災年所記。
”
“嫂嫂所說的恐怕不僅是猜測而已,今年西北一帶真的會出災禍。
”
就算沒有地動、蝗災,單就隻是糧價瘋漲就會引發大禍來。
蘇錦沅聞言就生出一些緊迫來,她跟謝雲宴不同,她是真切知道雍州地動和蝗災一定會發生的、
眼下這些人就已經開始囤糧,怕是等到真出了事後,糧食會被炒出天價來。
有江南糧商摻合其中,難怪上一世西北鬥米賣到千錢,南地卻調派不出糧食赈災。
謝雲宴薄唇緊抿,“嫂嫂,眼下想要在京中囤糧恐怕不易,而且也囤不了太多,江南糧價也漲了不少,單靠着咱們一府之力根本影響不了大局。
”
“我知道。
”
蘇錦沅沉聲道,“可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
明知道會有災荒卻坐以待斃,眼看着那麼多人活活餓死,哪怕她不是好人也做不到視而不見,況且這次不僅是為這旁人,也是為着謝雲宴。
京中安甯太久,武将想要晉升不易,況且豫國公也一直都盯着戍營。
謝雲宴稍有起來的迹象,他恐怕就會從中做了手腳壓着不讓謝雲宴出頭。
西北的事情或許是一個機會。
蘇錦沅心思急轉,隻片刻就已經想了無數,她朝着門外道,“元福。
”
外頭安靜了一會兒,元福才走了進來:“大少夫人。
”
“去吩咐人備車,我要去衛尉府一趟。
”
“是。
”
元福轉身出去之後,謝雲宴皺眉:“嫂嫂是想找汪大人去泾川籌糧?
”
蘇錦沅點點頭:“江南一帶盛産糧食不錯,可泾川地勢平坦氣候宜人,那裡的糧食産量也極多,糧價也一直都低于其他地方。
”
“咱們現在派人去江南囤糧已經來不及了,而且跟當地那些糧商搶糧也是不易,可汪伯父卻在泾川任太守多年,哪怕調任京城,可人脈和餘威都在。
”
隻要汪光中肯開口,想要囤積一批糧食不在話下。
謝雲宴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對着她道:“我陪你一起去。
”
蘇錦沅遲疑了下才點頭:“好。
”
兩人說走就走,跟府中交代了一聲就乘車去了汪家,借口的是之前汪茵過府時有東西落在了國公府。
等進了汪家等了一會兒後,穿着一身石榴紅長裙的汪茵就小跑着過來,見到他們時就面露驚喜:“剛才下人過來說你們來了我還以為傳錯話了,都這會兒了,你們怎麼來了?
”
“我們是來找汪伯父的。
”蘇錦沅直言來意。
“找我爹?
”
汪茵驚訝,“我爹倒是在府裡,隻不過今天有客在……”
見蘇錦沅二人都是面露疑惑,她說道,“下午那會兒相爺過來了,說是有事情要跟我爹商量,後來我爹留了他用飯,這會兒應該還在書房那邊下棋呢。
”
薄膺?
蘇錦沅和謝雲宴都沒想到薄膺居然也在衛尉府,還沒等他們考慮着是要在這等着,還是回去之後再來。
旁邊有衛尉府的下人過來,朝着他們行了一禮。
“大小姐,老爺請謝六公子和蕭少夫人過去。
”
“我爹也知道他們來了?
”
汪茵更驚訝了,怎麼他爹跟着人下棋還留意着外頭呢?
“是方才有下人過去禀報的。
”
那人隻回了一句,就朝着謝雲宴二人恭敬道,“蕭少夫人,謝六公子,我家老爺和相爺在書房等着二位,二位這邊請。
”
蘇錦沅遲疑了下,跟謝雲宴對視了一眼才開口:“煩請引路。
”
“我也去!
”
汪茵挽着蘇錦沅的手就想同路。
誰知道那人卻是伸手攔着,“大小姐,老爺讓我問您一句,說他今兒個讓您抄的禮運不知道抄完了沒有,晚些時候他還要檢查。
”
汪茵噘了嘴:“什麼嘛,那麼長哪能抄得完!
”
“老爺說,您要是在亥時前還沒抄完,就要多罰抄三次。
”
汪茵頓時垮着臉,“不想讓我去就不想讓我去,還帶威脅的,他是不是我爹啊……”
那人笑了笑沒回話,隻是朝着蘇錦沅二人示意:“二位這邊請。
”
蘇錦沅和謝雲宴跟着那人走時,汪茵還纏着讓她待會兒走之前見見她,她有好東西給她,蘇錦沅答應了下來汪茵才放她走,然後自己垂着腦袋回去抄書。
等二人跟着那人穿過遊廊到了後院,一路去到書房時,就見到裡頭對面坐着的兩人。
薄膺穿着青色交領常服,坐在那兒時,鬓邊銀絲梳得整整齊齊。
汪光中卻要随意得多,披着大衫蜷在榻上,一手扇着孔雀羽扇,身邊不遠處還擺着冰盆果盤。
見着兩人進來時就連忙道,“阿沅。
”
“伯父。
”
“快過來。
”汪光中忙朝着她招手,“你來得正好,快過來幫我瞧瞧這棋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