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南山突然被鐘楚靈打傷了。
右邊胸口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洞，傷口汩汩流血。
整個人橫飛出去後，摔倒在地上，掙紮了一下，竟是沒能第一時間重新站起來，氣息明顯衰敗了不少。
一個擁有大宗師修為的人，被宗師初期修的人給擊成重傷，這不亞于是孩童打傷了七尺壯漢！
這個情況完全出乎了張大川的預料。
隻一眼，他就看出來了原因，對鐘楚靈的行為很是惱怒。
“鐘楚靈，鄭大哥一直對你手下留情，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動動你的腦子行不行！
”張大川大喝道，有些恨鐵不成鋼。
這女人怎麼一點兒腦子都沒有？
原本鄭南山一直在用言傳身教的方式，一邊與鐘楚靈戰鬥，一邊傳授鐘楚靈各種戰鬥技巧、經驗，還有運用罡氣對敵的訣竅等。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彌補自身對鐘楚靈的虧欠。
因為雙方修為差距過大，鄭南山擔心傷到鐘楚靈，每次都是點到即止，甚至還專門給鐘楚靈喂招。
這種舉動，是一個仇人會去做的嗎？
站在鐘楚靈的視角上來看，縱使她依舊堅信鄭南山就是她的殺父仇人，但這種明顯不正常的情況，但凡有點兒腦子，都應該懷疑一下吧？
哪怕認為對方是在故意演戲，下手反擊時也總歸要留一點緩和的餘地。
不然萬一傷錯人了呢？
張大川本以為鐘楚靈武道天賦卓越，腦子應該也不笨，可怎麼也沒想到，這丫頭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不僅絲毫不領鄭南山的情，反而還故意利用起了鄭南山的這種虧欠心理。
知道鄭南山不想傷她，在戰鬥中幹脆就舍棄了防禦，全力進攻。
最後能傷到鄭南山，多半也是故意朝着鄭南山的招式上撞過去，待鄭南山強行收手，想要去救她時，被她抓住空子，狠狠地捅了鄭南山一劍。
捅傷了還不算，拔出劍的時候，還反手給了鄭南山一掌，将鄭南山直接轟飛了出去。
可謂是毫不留情，心狠手辣！
此刻，面對張大川的斥責，鐘楚靈更是猛然仰頭看着張大川，泛紅的眼睛裡寫滿怨毒：
“姓張的，你少在那裡裝蒜。
”
“你明明早就認識鄭南山，也知道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可你卻故意隐瞞我，你居心何在？
”
“你要是還有一點良心，就把我父母的遺物還給我！
”
鐘楚靈歇斯底裡。
那雙被仇恨蒙蔽的眼睛，再加上滿臉刀疤的猙獰面容，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格外的可怖，仿佛要擇人而噬。
沖霄的怨念和仇恨，幾乎讓她失去了自我。
張大川惱怒，擡手就想要施展真元，将這個蠢女人給鎮壓算了。
但這時，鄭南山卻開口阻止了他。
隻見這位老大哥捂着血流不止的傷口，蒼白的臉上不僅不見生氣，反而隐隐有幾分釋然之色。
他對張大川搖頭，說道：
“張兄弟，算了，我不怪她。
”
“若是換我是她，也許我會比她現在表現得還要瘋狂與憤怒，家破人亡，複仇心切，人之常情而已。
”
“我這條老命，若是能死在她手上，九泉之下，倒也不怕去見鐘兄弟和弟妹了。
”
鄭南山的語氣有些悲涼，恍惚間竟是給人一種心生死志的感覺。
張大川臉色凝重，有心想要勸說什麼，可這時華錦榮卻忽然大笑了起來：
“哈哈，還真是一出精彩的苦情大戲啊！
”
他的笑聲裡充滿了嘲弄與輕蔑。
“不過反正你們今天都會死在這裡，事到如今，老夫也沒必要再隐瞞什麼了。
”
“乖徒兒，還是讓我來告訴你真相吧。
”
“當年，你的父親……”
華錦榮看向鐘楚靈，将當年鐘楚靈一家慘遭滅門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聽完後，鐘楚靈隻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
這一瞬間，她思維都停頓了，大腦一片空白，徹底呆滞。
整個人如遭雷擊。
華錦榮見狀，笑容滿面，戲谑道：
“所以，乖徒兒，其實為師我，才是你真正的殺父仇人啊，哈哈哈……”
他大笑着，猖狂而得意。
“咣當”一聲！
鐘楚靈手中還沾染着鄭南山血迹的劍直接掉在了地上。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
“你……”
她踉跄着倒退，小臉慘白，目光難以置信地看着華錦榮。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鐘楚靈迅速轉頭看向了鄭南山，原本充滿了憤怒與仇恨的眼眶中，被淚水迅速覆蓋，滿眼婆娑。
“鄭……鄭叔叔，你……你為什麼之前不解釋？
”
“你父母的死，與我有一定的關系，你恨我，本來也是應該的。
”鄭南山看着她，眼神非常慈愛，語氣很平靜。
鐘楚靈徹底崩潰了。
她雙手抱頭跪在了地上，“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一想到自己認賊作父，拜仇敵為師，還打傷了真正在乎自己，數年來哪怕是四處躲避追殺，也不忘要找到自己的叔叔，立時有一種撕心裂肺的巨恸。
“鄭叔叔，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嗚……”
她膝行向前，快速爬到鄭南山身邊，努力地想要幫鄭南山止血，穩住傷勢，可拿着金瘡藥的雙手卻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白色的止血粉被她倒了一大片撒在傷口上，疼得鄭南山當場就悶哼了聲，額頭冷汗直冒。
鐘楚靈連忙放下小藥瓶，小心翼翼地捂住傷口。
可她發現，止血粉倒上去了，卻還是止不住血迹的滲出。
一時間，鐘楚靈臉上淚珠成串的滴落，望着鄭南山身上不斷被染紅的衣襟，又慌又急，内疚與自責煎熬着她的内心。
“叔叔，你堅持住，我……我馬上背你下山，我去找醫……”
話沒說完，鄭南山就輕輕抓住了她的胳膊，蒼白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微笑，道：
“不用了，沒關系的，這點傷，我還死不了，你别擔心，我還要幫你父母報仇，幫你恢複容貌呢，我怎麼能這麼快就死呢？
”
見鄭南山都這樣了，卻還在想着如何幫自己，鐘楚靈再次淚崩，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