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
沈浪飛遁進入酆都城的那一瞬間,隻感覺自己像是踏入了異次元空間一樣。
四周的場景急速變幻,自己竟然來到了一片山林,草木蔥翠,空氣清新,充滿了鳥語花香,一副未開化的純大自然景觀,非常美麗。
“這裡是……”
沈浪環顧四周,先是一愣,随即面色凝重了起來。
眼前這山林中的景象和畫面,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但記憶十分模糊遙遠……
“咚咚咚!
”
前方山林間,突然竄出一隻體長十幾丈的龜型兇獸,巨龜邁起步子在林中踐踏,每踏一步,地面都在顫抖不休。
“啾!
”
與此同時,一道尖銳的鷹嘯聲刺破蒼穹。
沈浪擡頭看去,隻見一隻灰鷹從天而降,正朝着巨龜龜殼狠狠撞了過去。
“畜生,給我停下來!
”
鷹背上還傳來一名青年焦急不安的怒斥聲。
沈浪精神一陣恍惚,目光鎖定那名青年,心中驟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鷹背上的那名滿身血污的青年,居然是他自己!
“這裡是……雷鳴峽谷?
”
沈浪喃喃自語,難怪這處山林似曾相識,原來是曾幾何時的雷鳴峽谷。
眼前出現的畫面場景,是自己腦海中記憶深處經曆過的場面。
巨龜揮舞流星錘般的尾巴,将灰鷹砸了肉泥,鷹背上的青年也被震退擊飛,嘴裡狂噴鮮血,顯得弱小而絕望。
“轟!
轟!
轟!
”
就在巨龜流星錘似的尾巴欲砸向那青年之時,山林間突兀響起震天轟鳴聲,一隻被九根鎖鍊捆綁,渾身泛着金光的擎山巨猿如閑庭信步般從山林間走來。
擎山巨猿随意抓起巨龜,一口吞進了腹中,好似在印證着世間弱肉強食的真理。
青年目光中閃爍着難以言喻的震撼,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對壓倒性力量生出的敬畏和折服之感!
曾幾何時,沈浪内心深處渴望着如這般強大。
“這到底是……”
此情此景,讓沈浪神色恍然,他也不知為何自己會看到這些畫面。
傳說酆都是墜入地獄的亡靈審判之所,亡靈置身于此,會喚醒潛藏在内心深處的一些記憶,大抵都是生前的一些惡行。
行至酆都的亡靈,會反複受到強烈的精神拷問和折磨。
沈浪雖是生者,也沒有服食孟婆湯,但也多少受到了一些影響,喚醒了心底深處的記憶畫面。
猜到眼前這一切應該隻是心底深處生出的幻象而已,沈浪保持鎮定,繼續全速朝前飛行。
随着他往前飛,四周的場景也跟着變幻。
刹那之間,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畫面。
場景轉換到一處樹林之中,渾身染血的沈浪抱着昏迷傷重的蘇若雪,雙目死死盯着樹林四周的淩家武修,面孔盡是猙獰和暴戾。
“淩家人……全部給我去死!
”
沈浪癫狂怒吼,舞動着手中的子母龍牙镖。
大量磁石針錐落下,一道道慘叫聲接踵而至,無數淩家武修倒在了血泊中,身體被針錐貫穿,血液飛濺,血肉穢物撒了一地,慘不忍睹!
沈浪莫名感受到一絲心悸,這雖然很久以前的記憶畫面了,但強烈的殺戮欲念還是深深刺激着他的心神。
整理了一下情緒,沈浪以旁觀者的視角穿過了樹林。
周遭的場景不停地變幻,沈浪如走馬觀花般看到了曾經經曆過的許多場景。
比如他看到了昔日自己在須彌山下揮舞刀劍,瘋狂的殺戮慕容家和淩家的武修場面,快意恩仇。
他看到了自己帶領着沖霄殿弟子在蠻荒大陸大殺四方;看到了自己為蘇若雪沖冠一怒,屠遍雲靈山;看到了自己在上古靈界參與過的多次戰争;甚至還看到了自己踏入真仙界後,前後殺過的大量修士。
殺戮,殺戮,還是殺戮……
沈浪一路穿行,看着自己無數次的殺戮場面,他的心情竟莫名有些悲涼。
從踏入修真界至今,自己的确殺戮無數,除了絕大部分仇敵之外,甚至還連累了不少無辜的生命。
如此說來,自己也算是個極惡之輩?
沈浪有了一瞬的失神,雖然多年的磨砺早已讓他的意志堅硬如鐵,但此刻心中多少還是有那麼一絲忏悔。
仔細想想,自己雖罪孽滔天,但也拯救過無數人的性命,是非是過,并非三言兩語就能說清。
沈浪的情緒重新冷靜了下來,飛行至盡頭,四周空間急速扭曲,化作無盡的黑暗。
“汝殺戮衆生,視生靈性命為草芥,無數禍亂因你而生,造孽多端,汝……可知罪?
”
黑暗深處傳來一道威嚴粗粝的沉喝之聲。
沈浪面前漸漸凝聚出一尊體長萬丈,黑面虬須,豹頭環眼的判官,左手持玉冊,右手持判官筆,怒目圓睜,瞪視着沈浪,威嚴兇駭!
置身于黑暗中的沈浪瞥了眼面前的判官虛影,平靜道:“固然是有罪孽的。
”
“汝可後悔?
”
判官震喝問道,威嚴之音仿佛靈魂拷問。
“修真本就是逆天之事,注定是一條染血的道路,殺戮就是這條逆天之路的一部分,既然已經選擇了,那就沒有要後悔的餘地。
”
沈浪漠然道。
判官繼續喝道:“汝雖生者,但罪孽深重,倘若能在此忏悔,不增殺戮,死後可免除大部分刑罰。
”
“小小判官,豈有資格在我面前指指點點?
何況,你們這黃泉地獄……可未必能關得住我!
”
沈浪風輕雲淡的說着,眉心處的修羅聖瞳陡然冒起沖天血光。
赫然之間,翻江倒海般的血光從修羅聖瞳中噴薄而出,朝着四面八方肆虐而去,吞天噬地,直擊身前的判官虛影。
“轟轟轟!
”
暴虐的血光撕碎了判官虛影。
血光破開了黑暗,四周的場景重歸現實。
沈浪也仿佛像是從冗長的幻夢中醒來。
醒來後的沈浪,竟出現在一座陰森可怖的大殿内。
與其說是大殿,倒不如說是一座形似宮殿的露天廣場。
頭頂天穹之上,有一面直徑足有萬丈之寬的赤紅色寶鏡,寶鏡鏡面閃爍着極盛的血光,照亮了整個酆都城,猶如一輪血色烈日,炫麗耀眼。
“孽鏡?
”
沈浪眉目一掀,難怪他先前看到了那麼多殺戮的畫面,原來在進入酆都的一瞬,就已經身處孽鏡的照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