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閣。
黎伯恭敬的說道:“先生,事情已經辦妥了。
程豐已經去誠運集團,并跟誠運集團簽訂了還款合同。
”
“是嗎?
他人呢?
”霍予沉聲音懶懶地問道。
“已經回去了。
”
“把他兒子放了吧,順便給他一點小教訓,讓他以後把皮繃緊一點。
”
“是。
”
霍予沉擺了擺手,“辛苦了,你下去吧。
”
黎伯應了一聲是後,恭敬的離開了。
霍予沉放下手裡的毛筆,他已經很多年沒練過字了。
他家人對他的字要求也不高,别難看得跟雞爪爬過就行。
至于好看這事兒沒什麼标準,隻要别難看基本他們都能忍。
饒是他這種看起來人五人六又挺全能的人,要改變維持了多年的筆迹也挺不容易的,還得多加練習,省得在筆迹上出纰漏。
他從決定回殷城開始就想着把程豐給揪出來了,不過光揪出來并不能解決問題。
程豐當年幹的事雖然對他媳婦兒的教育意義很大,嚴重的打擊了她看人的眼光和對别人的信任。
雖然她沒有跟他說過這事兒,但他心裡有數。
他媳婦兒是那種還學不會聽話聽音的人,倒不是她不願意學,是她容易被别人的表情、語氣、動作以及說話内容所影響,從而讓她對那人的分析與警惕降低了。
她這些年看人也沒錯過,跟她特别親的人她看得還相對準确,沒出現過大的纰漏。
唯獨看程豐。
程豐太善于包裝自己,從而讓她判斷錯誤。
他并不打算去指責或教導她一定看準人,他能保證她沒有危險,在一個她信任且安心的環境裡做她想做的事就可以。
至于她能不能練成一眼就看穿别人的功夫,他并不強求。
隻要她不輕易把她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其他事他覺得沒關系。
至于程豐找她還債的真相,她沒有必要知道。
她還相信世上有人會願意成全自己的良心回頭還錢就可以。
霍予沉思及此,繼續提筆練字。
他現在練的字帖是顔真卿的,他的字帖練的人很多,就算知道是出自他的手,也沒有辦法确認。
畢竟模練顔真卿書法的人太多了,這種類型的證據沒有說服力。
霍盈玉就坐在書房的露台上直勾勾地看着霍予沉練字。
霍予沉練多久的字,她就看多久,完全沒有收回目光的意思。
霍予沉早已習慣她的目光,任她打量着。
……
褚非悅看着上午與程總簽的那份合同,不明白時隔兩年多他突然出現還要背幾百萬的債是為了什麼。
她是相信有一部分人為了自己的良心會一點一點的還那些錢,但她不相信有人願意在債主沒上門追債的時候,主動出現承擔幾百萬的債務。
願意承擔的人,大部分就是幾萬、幾十萬,有幾個人敢一下子主動背幾百萬的債務?
要是程總真有那個魄力,當初就不會以那樣的姿态玩失蹤了。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程總突然出現,還主動來找她?
褚非悅的思緒不知怎的不自覺地飛到了輪椅上的那個男人身上。
她都覺得這種事毫無事實根據,全憑莫名其妙的直覺,完全沒有說服力。
唯一有點憑證的也隻能算是那張紙條了。
可那張紙條也不算是什麼有力的證據,筆迹像的人也不是沒有。
褚非悅發現自己的思路真是越來越窄了,一門心思就想到坐着輪椅的男人。
可如果他是霍予沉,他都回殷城了,怎麼就不回家?
是他根本不是霍予沉,還是他受傷後失憶了?
想到失憶這種可能,褚非悅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拿起車鑰匙就下了停車場,直接開車去逍遙閣。
她近期經常來逍遙閣,逍遙閣裡的工作人員都認識她了,直接帶她去紫蒼閣了。
褚非悅對禮賓小姐說道:“麻煩請你們的主人來一趟,我想見見她。
”
“我需要請示一下,稍後給您答複。
”
褚非悅微不可見的點點頭,喝了杯茶潤喉,心跳得飛快。
過了十分鐘,一個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走來。
褚非悅擡眼便看到一身紅衣裙的女孩兒正走進來。
陽光灑在她清透無瑕的小臉兒上,清麗中又透着美豔之色。
她的頭發沒有做任何的修飾,直接披散在身後,異常的吸引人。
這個女孩兒無論是從着裝、樣貌還是她的神情,都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卻意外的與逍遙閣合拍。
她是逍遙閣的主人似乎也沒有多少人懷疑。
要是褚非悅沒有看到她跟輪椅上的男人的互動的話,她也不會懷疑她不是逍遙閣的主人。
褚非悅起身說道:“不好意思,叨擾了。
”
霍盈玉沒有說話,坐到了褚非悅對面坐下,問道:“你很喜歡這裡?
我聽黎伯說你經常訂紫蒼閣。
”
褚非悅以前兩次的經驗判斷這個女孩兒不會跟她說什麼話,沒想到這次她的反應看起來挺正常的。
褚非悅笑道:“這裡是我和我丈夫第一次來逍遙閣吃飯的地方,它給我留下了很多非常好的回憶。
”
“那你丈夫呢?
他怎麼不陪你來?
”
“一年前他發生了一些意外,現在都還沒有回家。
我很想他,所以來這裡看看他。
”
霍盈玉挑眉,“你想他為什麼不去找他?
來這裡能遇到他嗎?
還是你覺得他會從天上掉下來?
”
褚非悅看着霍盈玉挑眉的動作,那模樣和細微的表情都有些神似霍予沉。
她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她勉強的壓制住内心的激動,平靜道:“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我通過各個渠道打探他的消息,都沒有任何收獲。
在這期間,我一度非常挫敗,覺得我很無能,連一個人的消息都
打探不了。
我也曾很恨我自己,在他人生最艱難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他身邊,讓他一個人去面對那些難以面對的抉擇。
”
霍盈玉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要打斷她話的意思。
不知道是在聽她說話,還是純粹在發呆。
褚非悅看着霍盈玉的臉兒,聲音突然放得很輕,說道:“你年紀還小,可能沒有辦法體會到我的心情。
以後你長大了就能明白有些愧疚和絕望真的能壓垮一個人,改變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