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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辭歸》第383章 全沒一點好兆頭(三更合一求月票)

燕辭歸 玖拾陸 6532 2024-04-25 14:58

  宮門外的這場鬧劇,最終以一位位長輩簽字領了人走結束。

  廣場上靜下來了,京城各處的熱鬧卻正開場。

  千步廊裡議論紛紛,或是關切、或是嘲弄去領過人的同僚,而隨著單羊倌兒養了一路羊的老百姓們散了,去了茶樓酒肆,回了各家胡同,意猶未盡、侃侃而談。

  華燈初上,滿大街都在笑話。

  “那隻雞就這麽咚的一聲,掉下來了!

  “嗐,說得跟你親眼看著了似的,你能進得去將軍坊?
人家做的都是公侯伯府、一個個官老爺家裡公子的生意。

  “甭管什麽公什麽官,還不是老子跟兒子孫子,我親眼看到的,再高高在上的大老爺教訓起兒孫來都是一個樣,拎耳朵的、踢腿打屁股的,一路走一路罵。

  “那確實一個樣,我打兒子也那樣!

  “說起來也是倒黴催的,看個鬥雞而已,死了隻雞,全被順天府弄宮門外去了。
平時看那些公子哥威風,卻是連看個鬥雞都不自在。
我們小老百姓窮歸窮,看鬥雞耍猴也沒人說。

  “哪是看鬥雞不自在,是遇著太子也在看,那可是皇太子,以後要當皇上的,皇上不管天下事卻看鬥雞,那怎麽能行?

  “我還聽說,太子去將軍坊前先去了輔國公府,他前腳一走,後腳郡主就進宮了,我隔壁鄰居他二舅是宮門侍衛,說郡主都被氣哭了。

  “太子去說什麽了?

  “我猜是和輔國公救太子的事有關,外頭都傳開了,說太子在裕門關時……”

  “什麽?
太子殿下他竟然這麽胡鬧?
那可是邊關,和西涼人打仗呢!

  “可不是嘛,要不是輔國公,太子那時就被西涼人給砍了!
結果你們看,全給瞞著吧?
輔國公至今腿還恢復不了呢。

  “這樣的太子,哎呦我們小老百姓,以後還有盼頭嗎?

  “是啊,當太子時就三五不時弄出這麽多事,等他當了皇帝,能行嗎?

  能行嗎?

  翌日早朝,金鑾殿裡,幾個禦史一遍遍地問。

  三個字,抑揚頓挫,念出了三千字的磅礴氣勢。

  昨日並沒有因裕門關之事發表什麽看法的葛禦史,今日一點沒收著,上來就罵得李邵腦袋嗡嗡。

  有禦史帶頭衝鋒,其餘官員也紛紛開了口。

  “本就是一堆錯事了,不知悔改,去輔國公府原該賠禮,卻把郡主又氣著了。

  “就這樣了,不想著解決問題,竟還去將軍坊看鬥雞!

  “聽說還吃酒了,從將軍坊出來時一身酒氣!

  林璵站在隊列裡,神色如常,並沒有參與,隻在有人說話時轉頭看上一眼,確認下對方身份。

  站出來說話的官員,有些是像顧恆那樣有利益牽扯,不錯過任何落井下石的機會,也有一些是當真痛心疾首,想你一言我一語地把太子罵醒。

  思量著,林璵又擡眼看向小禦座上的李邵。

  太子殿下面無血色,眼神都是虛的,可觀他神情,那又不像是心虛,更像是被罵傻了神遊天外一般的。

  暗歎了一口氣,林璵又看了眼聖上。

  聖上為了磨一磨太子而布下了局,可這局進展到這一步、也是超出了聖上的預料吧……

  裕門關的事過了明路,將軍坊卻是意外之行。

  太子行事沒個章法,誰能想到前腳出國公府,後腳會去看鬥雞。

  那隻墜下來的雞,旁人猜不到,林璵倒是能琢磨出幾分意味來。

  手上準、時機好、撤得快,八成是徐簡的人。

  一通質疑與問罪過後,眼看著再無他人站出來說些新鮮話,甄禦史迅速看了費太師一眼,朗聲道:“太子殿下,您身為儲君,接二連三做出有損皇家顏面的事,您不該給一個交代嗎?

  李邵沒有反應。

  甄禦史見狀,擡高聲音,一字一字道:“殿下!

  如鍾鼓在耳邊重重捶打兩下,李邵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隻是看人的目光還茫著,叫底下人一看就知道不靠譜。

  “怎麽?
”李邵動了下嘴皮子,聲音乾澀。

  他昨夜一宿都沒睡著。

  在禦書房裡站著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單慎到底想幹嘛”。

  鬥雞看得戛然而止,痛快自是不痛快,但說到底和其他同場而樂的人沒多大乾系,順天府總不能是想從中找出一個殺雞的兇手來吧?

  倒也不是不行。

  廣場上列隊站開,也擺個擂台,讓這一個個的上去比試扔石頭的能耐,若真有幾分本事倒也值得嘉獎。

  都是些成天尋樂子的,有這麽一個擂台隻怕越發來勁。

  李邵有的沒的、自己想得還挺高興,偏父皇面色陰沉如夏日午後要落雷雨的天,叫他也沒敢造次。

  等曹公公回來後,禦書房裡的氣氛就變了。

  聖上聽完外頭所有狀況,沉默許久,問了李邵一句:“鬧得這麽大,你有什麽看法?

  “不敢有旁的看法,”李邵道,“兒臣的看法,父皇都不信。

  語氣之中不乏埋怨,本以為實話實說會惹來父皇不滿,沒想到父皇隻是看了他一會兒,沒有責怪、也沒有訓斥。

  就這麽晾了他一刻鍾,才讓他回東宮去。

  “明日早朝,等著你的會是什麽,你自己要有準備。

  這是父皇讓他離開前說的話,意有所指,李邵卻不敢確定到底指向何處,以至一整夜,他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隱隱約約,他有一種感覺,這次似乎是不一樣的……

  他近來麻煩纏身,被父皇罵、被禦史罵,他都被罵慣了,氣是很氣,卻不會多麽擱在心上,可這回就是不一樣。

  思前想後的,混混沌沌來上朝,整個人都懵。

  可再懵,李邵還記得,他是皇太子。

  他的身份尊貴,朝臣們說道再多,也改變不了。

  “給一個交代?
”他反問甄禦史,“甄大人覺得,我該給怎樣的交代?

  話音落了,甄大人一張正義凜然的臉漲得通紅,顯然對李邵這種態度很是不滿。

  手捂了捂胸口,呼吸幾個起伏,邊上有人扶了他一下,甄禦史順勢去了力道,半側身子靠人身上,一副被太子氣得腳下不穩的樣子。

  李邵看得清楚,暗罵一句“慣會做戲”。

  就甄禦史罵起人來那中氣十足的樣子,會站不住?

  一旁,在前一番言辭華麗、對仗整齊的文章過後、已經緩了緩氣的葛禦史重新披掛上陣。

  這一回,他的目標不是李邵,矛頭直接對準了聖上。

  “臣不是沒有好好與太子殿下說過,前回還去東宮勸誡過,可惜殿下聽不進去,臣著實說得心灰意冷,現在臣說給聖上聽。

  “朝堂需要年輕後生,臣這樣的老頭子沒幾年光景了,聖上也是想要更多的年輕的有識之士才看重科舉,才會在去年加開恩科。

  “可這些年輕人出身不同、見識不同,想要成長起來需要許多閱歷與經驗。
偏還就有許多從小耳濡目染、本該貢獻力量的後生不走仕途,整日遊手好閑。

  “昨日廣場上那一個接一個的,看著好笑,但笑過了,老臣想哭啊!
他們那些人,若能為朝廷出力,該有多好啊!

  “那還隻是一部分,京中以及地方上、如他們這樣的還有一大片!
有些是家裡沒想管,有些是想管都管不好,怎麽辦呢?

  “一路罵回去,罵他們紈絝子弟敗壞門風,可人人都看見了,昨兒將軍坊最大的紈絝是太子!

  “是,跟強搶民女、魚肉百姓比起來,鬥雞真不算個事,但強搶民女的禍事、太子就沒沾過嗎?
太子甚至還偷溜出關、耽誤軍情!

  “若是這麽多醜事疊在一塊還能不受嚴懲,以後全是有樣學樣的。

  “老臣以前還罵許國公管不好兒子,雲陽伯府不會教姑娘,往後還怎麽彈劾?
那一個個不肖子孫再不像話,也沒把自己往西涼人長刀前送!

  “聖上要嚴懲太子殿下,以儆效尤,讓這些不思進取的勳貴子弟都看看,即便貴為太子,做錯了事也得承擔責任。

  “不然,以後一個個都成什麽樣了?

  “聖上啊,老臣知道這些話難聽,但凡是個當爹的,都不愛聽別人這麽罵自己兒子,但是忠言逆耳,老臣顧不上了,您若聽不進去,老臣隻能以死明志了!

  說完這些,葛大人腦袋一低,肩膀一沉,兩腳邁著就衝那柱子去。

  曹公公看在眼裡,驚得連聲大喊:“攔住他!
攔住他!

  甄禦史顧不上裝作站不住了,飛撲著去抱老大人的腰,邊上幾人也都衝過來,抱腿抱胳膊,堪堪把人拖住,沒真的血濺金鑾殿。

  曹公公一口氣續上了,連連大喘息。

  葛大人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一改先前那諷得人面紅耳赤的華麗駢文,開始掏心掏肺、好言相勸了。

  勸完後也不等聖上表態,直接要衝著柱子去。

  哪有這樣的!

  等聖上氣急敗壞喊著“拖出去打闆子”、甚至拔刀相向時,才是撞柱子的時機!

  得虧葛大人年紀大了,腳下不快,邊上幾個年輕的反應及時,真就難收場了。

  李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唬了一跳,等看到葛禦史沒有挨到柱子後,他偏轉過頭去。

  禦史都是一群戲子!

  年輕的會裝,年老的更會裝!

  “父皇,”李邵急道,“葛大人他……”

  聖上沒有理會李邵,隻問底下:“葛愛卿這是何意?
怎麽就到了要生要死的地步了?

  那廂幾人還都坐在地上,心跳亂作一團。

  有人來搭把手,把攔人的幾位扶起來,葛禦史卻像是渾身都脫了力,兩人一左一右架著都沒站起來,隻坐在地上抹淚。

  尤禦史也是心有餘悸,忙勸他:“葛大人,血諫不吉利啊!

  “都這個時候了,還講什麽吉利不吉利?
”葛禦史哭歸哭,咬字依舊清晰,“去打個鹿,被熊瞎子從白天追到黑夜;去看個鬥雞,雞纏鬥未半而中道崩殂。
全沒一點好兆頭!

  朝臣們聽得面面相覷。

  《出師表》是這麽用的?
一隻雞它能說崩?
真把那雞當雞王了不成?

  況且,說雞是假,罵人是真。

  站在大殿裡的絕大部分人腦子都活絡,要說葛大人沒有點兒以雞罵人的意思,肯定不信。

  隻是,人劉阿鬥接過出師表時,昭烈皇帝已經病逝。

  今時太子殿下還是太子呢,聖上好好坐在大禦座上,聽這“中道崩殂”是個什麽滋味?

  沒見聖上已經怒發衝冠了嗎?

  聖上幾乎是瞪大著眼睛看葛禦史。

  道理他懂,他先前說服皇太後時、也曾講過那些嚴重的後果,隻不過自己看明白與被禦史這般指出來,心情上截然不同。

  明明底下沒見血,卻也讓聖上感受到了一股血腥氣。

  來自他的口腔,憤怒之中,他把後槽牙都咬得出了血。

  “好好好!
”聖上站起身來,大步走下來,“好一個葛振方,真當朕不敢砍了你嗎?

  葛禦史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臣即便是死,也是為忠誠而死,老臣不懼,老臣隻怕到了地底下沒臉去見先帝!

  怕這麽鬧下去真要出事,曹公公忙不疊下來,輕聲與聖上道:“您消消氣。

  聖上摔了袖子。

  氣是氣的,卻沒真的氣昏了頭。

  他也不是十幾二十年前那個憋不住火氣的六皇子了,這些年最長進的就是不在氣頭上胡亂行事,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

  再說了,這一切也是他要的“名正言順”。

  比起那些各有利益的官員,如葛禦史這樣耿直的老大人才是“廢太子”最有力且最需要的推動者。

  氣憤、爭執、責問,所有的情緒都在錦上添花。

  他知此必要,卻也沒法不剮心剮肺。

  “別跟朕搞死諫這一套,”聖上垂著眼看葛禦史,“明日葛愛卿你想罵繼續罵,讓朕聽聽你還能罵出什麽比‘中道崩殂’更難聽的話來。

  葛禦史涕淚縱橫。

  聖上又與其他人道:“再幾日就封印了,誰讓朕過不好年,就都別過年了。

  扔下這句話,他大步往外頭走。

  曹公公跟上去,冷風迎面撲來,吹得他一個寒顫,再看聖上的背影,在寒風中蕭瑟又沉鬱。

  李邵亦從小禦座上起身,大步追了上去。

  儀仗離開後,金鑾殿裡各有各心思。

  許是都被葛禦史嚇著了,先前朝上東說一句西道一句的,此時也都閉了嘴,隻相熟的湊在一起打眼神官司。

  安逸伯直性子,緩和了會兒,想與林璵說兩句。

  林璵衝他搖了搖頭。

  金鑾殿裡顯然不是說“實在話”的好地方。

  兩人隻先後走出大殿,下了步道,走出去老遠,安逸伯終是長歎了一聲。

  “我都不知道要說這一個個是沉得住氣、還是沉不住氣,”他盡量放低聲音,“前回已經禁過足了,這次能給什麽交代?
那不等於是把‘廢太子’擺在面子上了嗎?

  也是太子不爭氣,甭管是不是為其他殿下考慮的,都受不了他一次次胡來。

  我昨晚上遇著保安侯,你知他怎麽說的?

  他說,跟太子一比,他都覺得到宮門外拎喻誠安都沒那麽丟人了!

  像話嗎?
也怪不得葛大人氣得什麽都敢罵。

  “最難受的還是聖上,”林璵道,“剛在大殿上沒說話的,私下可不等於不說話。

  說完這句,他還擡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安逸伯。

  安逸伯會意,嘿得笑了笑。

  另一廂,李邵追著聖上到了禦書房,心神不寧地等了會兒,才見到了換下朝服的聖上。

  “父皇……”李邵喚道,“兒臣……”

  他有許多話想說,隻是對上他父皇沉沉的目光,又語塞了。

  無從說起,隻能垂下頭來。

  聖上看在眼裡,問:“邵兒,你自己說,朕要怎麽辦?
你又要怎麽辦?

  李邵倏地擡頭,眼底疑惑閃過。

  父子兩人對著沉默許久,終是李邵忍不住先開了口:“您剛都說到那份上了,明日難道還會有人觸黴頭?

  聖上道:“朕今日很忙,你回東宮老老實實待著吧。

  曹公公送李邵離開,又回到禦前。

  “朕都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天真……”聖上歎著。

  正是說到了那份上,這事情才越發不會善了。

  曹公公給聖上添了盞茶,道:“您緩緩神,太醫說您不能這麽大動肝火。

  這一日,聖上果真十分忙碌。

  先是費太師,接著是秦太保與錢太傅,等三公離開後,三孤亦進了禦書房,等都察院右都禦史離開時,甚至連上午都沒有過去。

  這些官員面聖,談的都是太子之事。

  有像三公這麽心知肚明的,也有像右都禦史那樣不知情的。

  下午時,作為太子的舅父,恩榮伯亦來了一趟,也說了許多老伯爺的想法。

  這麽多人出入禦書房,千步廊裡也是各種消息混雜。

  顧恆很清楚,眼下正是拉鋸時候,一旦退一步就會前功盡棄。

  畢竟是奔著廢太子去的,事情太大,斷不是金鑾殿上吵翻天就能達成所願,民意亦極其要緊。

  朝堂、民間,兩條路都得走,且走得要快。

  正好,因著將軍坊那熱鬧,老百姓正是興緻最高的時候,剛把“廢太子”的流言放出去個鉤子,立刻引來了議論紛紛。

  原本這種朝堂大事哪裡輪得到尋常百姓胡亂置喙,甚至說話不小心,還會惹來自家麻煩,但聽說早朝上官老爺們都吵作一團,還有老禦史要撞柱死諫,便群情激昂起來。

  金鑾殿上都吵哩。

  我們老百姓吧唧個嘴,還能比大殿裡聲音大?

  你一言我一語,再添上“今兒點心下酒菜由這位老爺包了”的有心之舉,不過一個白天,京城裡的議論就讓顧恆很是滿意。

  拱火嘛,拱出火來了,明日上朝禦史們才能更言之有物。

  這叫順應民意。

  冬日的天黑得早,下衙時候,長街上的客棧酒館門口,燈籠明亮。

  顧恆換下官服,裹了身厚袍子,進了一家生意興隆的酒館,也沒要雅間,就在大堂角落要了張桌子,一壺酒、兩盤菜,豎著耳朵聽其他客人說話。

  不遠處,一張方桌坐了五個漢子,各個看起來都有些功夫在身上。

  “老哥幾個愁眉苦臉做什麽?
小弟我被指揮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哼了這麽多天,不也活蹦亂跳的。

  “萬大人哼你幹嘛?

  “還能幹嘛?
東宮侍衛那腰牌就是我從山上挖出來的,弄得指揮使被人笑話一整個衙門比耗子都能挖東西,給他氣的啊……老哥們別笑我了,快跟我說說太子到底什麽樣的,我都沒見過太子。
我聽說圍場那天,老哥們都去了吧?

  “太子有什麽好見的!
那天冷成那樣,我們找到天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熊瞎子宰了,殿下嘛,厥過去了。

  “殿下先被安逸伯背回去了,我們卻還留在林子裡。
凍得厲害,好幾個兄弟的手指都凍白了,輔國公也是,手指發白,就坐在那兒拿雪搓。

  “不搓紅搓熱乎了,這手就廢了!
輔國公還寬慰我們說沒什麽,搓回來就好了,以前在裕門關時冬天也這樣。

  “輔國公當真厲害?

  “能砍了熊瞎子一條胳膊的,你說厲害不厲害?
要不是太子害的,人家現在還在裕門關打西涼呢,何至於成了個瘸腿的。

  “唉?
你既是守備衙門的,那晚上在陳米胡同你沒見著太子?

  “沒呢,他被順天府的人裹起來送上馬車了,我隔得遠沒看清。

  “那你看清什麽了?

  “那一屋子白花花沒穿衣裳的舞姬……”

  “太子真是!

  這桌為了太子的出格歎氣,角落裡,顧恆捏著酒盞,眼神明亮。

  是啊!

  除了朝臣與百姓,還有另一種人的聲音是不能忽視的。

  就是這些小吏、侍衛,每個衙門都有,人數並一塊也不少,他們是站不上金鑾殿,他們卻離朝堂更近,他們當中有許多人是被太子實實在在“坑”過的。

  顧恆一口飲了酒,白天怎麽就忘了這一茬呢!

  天更黑了,狂風吹來了雪花。

  之前太子說悶,汪狗子開了半扇窗,見雪飄進來,便又關上。

  李邵躺在榻子上,神色懨懨。

  聽見動靜,他道:“煩得很!

  太煩了。

  他說不清楚緣由,但他總覺得,這場風雪會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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