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剛想到這裡，那尊八臂法相再次破碎，氣機相連之下，連剛剛歸來的顧天也受到了重創！
“铮——”
看到這裡，慕星河瞳孔又是一縮，突然反應了過來，身後紫青雙劍齊齊發出一聲嘯鳴，便要殊死一搏！
可……
沒等紫青雙劍出動，一道虛弱的聲音突然響起。
“讓我……來……”
“無妄？”
聽出了聲音主人的慕星河朝不遠處看了一眼，見君無妄身上的生機近乎被磨滅殆盡，連道源都沒剩下了多少，隻是強撐着站在那裡，手卻緩緩伸向了身後的鐵劍。
“你瘋了！”
重明看着他，又氣又心疼：“你都快沒命了……”
“所以。”
君無妄虛弱道：“我是一定要給它來一劍的，因為……這大概是我人生中的最後一劍了……”
重明目光一顫！
“你這個傻子……傻了一輩子，怎麼還是那麼傻……”
“……”
君無妄沒反駁，他從來都不否認他很笨很笨，可這并不能妨礙他對修行的向往，對劍道的熱愛，對十數萬年以前，那道身影的崇拜。
菜，就要多練。
笨，就要專一。
他覺得自已又菜又笨，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他哪怕早已是下界人人敬畏的不朽大能，卻依舊隻練一劍，隻用一劍，隻求一劍。
“我理解的一字劍……便是一以貫之。”
話音落下。
他的手終于握住了鐵劍劍柄，原本有些顫抖的手突然變得很穩很穩。
這把劍他用了太多年，雖然最初隻是凡鐵，可無數年的溫養下來，卻早已随着他修為的提升變得不凡，亦成了他理念的具現化。
緩緩抽出鐵劍。
劍鋒輕輕一揚，他的身體突然變得有些透明，他的身，他的意，他的魂，乃至于他的道……俱是融入了鐵劍之中，激活了那斑斑鏽迹，化作了一道道透明劍紋。
瞬息的功夫，劍勢已成！
鐵劍劍身變得寒光閃閃，寒光映照在重明眼中，化作了一道道身影。
在風雪中揮劍的君無妄，在絕境中揮劍的君無妄，在玄天鬥劍大會上揮劍的君無妄……或笨拙，或認真，或熟稔……那無數身影，在歲月中留下了無數道劍痕，并未被歲月長河埋葬，反而在此刻一一具現化，和它眼前的君無妄融合在了一起。
“這次……”
強忍心中的悲痛，它嘶啞着聲音問道：“你有多少把握……”
“百分之一。”
君無妄的身影變得很缥缈，聲音也變得很輕，“雞爺，這個概率已經很高了。”
重明沒說話，有些傷感。
慕星河亦是沉默，覺得自己的劍道和君無妄的差距，遠比他想象的大。
甚至于。
就連重新歸來的顧天亦是沒說話，很想看看君無妄這最後一劍到底有多少威力。
因為他們都明白了。
君無妄一直挂在嘴邊上的萬分之一，千分之一，亦或者如今的百分之一……從來不是取巧，亦不是賭博，更不是僥幸。
而是一種态度。
而是一種理念。
那些概率中的一，不過是所有可能性中的某種必然！
一。
非萬劍歸一，而是斬斷所有可能，隻留一種必然！
譬如此時！
譬如現在！
鐵劍揮落的一瞬，一道劍光也随之綻放，沒有璀璨萬分，沒有鋒銳無邊，隻是很平，很直，真要說起來……反而像個‘一’字。
“啊！！”
明明這一劍就像君無妄本人一樣，再平凡不過，可落下的一瞬，那翼鳥竟是發出一聲劇烈的嘶鳴聲！
嘶鳴聲響起的同時。
這道劍光已然落在了它身上，雖然看似沒有絲毫氣勢，卻将它那隻神鬼之力交織，氣息早已破了恒九的右翼生生切割了下來！
幾人看得瞳孔一縮！
這翼鳥的具體實力，他們并不清楚，可就連顧天這個最強者都不能傷他分毫，如今卻被瀕死的君無妄斬下了一翼？
“轟——”
少了一翼，那翼鳥身體突然失衡，氣勢也比先前弱了不少，心口銅鏡内的那名女子更是聲嘶力竭地慘叫不止，似乎處在了暴走失控的邊緣。
“失敗了……”
君無妄虛幻的身影一顫，眼中閃過了一絲遺憾，“原本……我是要斬它的頭的……”
話落。
他手上一松，鐵劍斜插在了地面，身形徹底渙散而去。
“傻子！”
“無妄！”
“唉……”
重明和慕星河的悲呼，夾雜着顧天的一聲歎息，像是對他最後的挽留，更像是……對他最後的送行。
“其實不對。”
也在此時，一道滿是感慨的聲音突然在幾人身後響起。
這聲音像是有某種無上的偉力，響起的同時，那翼鳥便停止了掙紮暴走，君無妄的身影也停止了渙散，甚至連周遭灰霧的流轉也停滞了下來！
就像是……
時光被就此凍結了一樣！
當然。
相比于這聲音造成的種種異象，幾人更在乎的是聲音的主人！
“顧寒？”
“顧老弟？”
“……寒兒？”
齊齊回頭，幾人赫然發現，茫茫無盡的灰霧之中，緩緩走來了一道身影。
正是顧寒！
他的步伐并不快不快，隻是每接近一步，君無妄的身影便要凝實一分，直到最後他停在了不遠處，君無妄的身影已是徹底凝實，别說傷了，連胸口那道血窟窿也消失不見了！
這種逆轉生死，近乎心想事成的能力，看得慕星河一臉的匪夷所思，徹底絕了猜測顧寒此刻修為的心思。
看都看不懂。
哪裡猜得出來？
顧寒暫時沒有和幾人叙舊解釋，隻是看着君無妄，好奇道：“這一劍，有名字嗎？”
“你……”
君無妄看着他，原本就滿是木讷的臉上更是茫然一片，腦海中好似響起一聲炸雷，瞬間劈開了他那段塵封了十數萬年的記憶！
“有名字嗎？”
連他不答，顧寒又問了一句。
“沒有……”
君無妄下意識搖了搖頭。
“我覺得可以有。”
“什麼？”
“唯有無妄，方能歸真。”
顧寒看着他，認真道：“此劍非術非道，可稱之為……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