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00章 小鍋米線
謝家多了許多瓦缸、石磨、石臼、榨機之類的工具,用來做米線的。
而米線又分為酸漿與幹漿兩種。
因為發酵時間長,略有酸味的為酸漿,旁的保質期為五天以上的為幹漿。
雲淺溪要做的就是酸漿米線。
先要把米洗淨浸泡一至兩天,再用石磨将其磨成米漿,榨幹水分之後要搓揉再發酵,以便保證其韌性。
待發酵好後先進蒸籠蒸熟,再進石臼舂至黏稠狀,掏出來揉成團再擠壓成米線狀。
有點費勁。
忙活一通的雲淺溪抹了把臉上的汗,覺得往後店裡要賣米線的話,最好得招個力氣大的夥計。
别的還好,壓米線太累了。
但成果是喜人的,制出來的米線鮮甜滑潤,還保留了大米的清香甘甜。
定制的小銅鍋架在火上,舀一勺高湯放豬肉沫、豆芽、腌菜和韭菜同煮,調味用鹽、味精、胡椒、醬油四樣,放米線煮片刻就熟,淋入辣椒油就齊活了。
筷子一撈,米線根根通白透亮,圓潤流暢,嘗一口,米線柔滑水嫩又帶韌勁,重點還吸味。
今天謝家全家都在快樂嗦粉。
謝雲英誇道:“也不知道你腦瓜子怎麼長的?
大米叫你折騰來去,竟成了這樣的好東西。
”
肯定會大賣的。
隔天雲淺溪去拿做好的招牌。
她閉關在家折騰酸漿米線小半月,如今出門竟發現大街上與之前有點不同了——生人多了許多。
跟相熟的小販聊幾句才知,外地遭災造成流民四散,有一波路過桃源縣,縣令接納了他們,許他們進城,不過加強了巡邏。
原來如此。
雲淺溪謝過,在他那買了幾個糖餅繼續往木匠鋪去。
走了沒多遠,瞧見路邊跪坐着好些人,皆是衣衫褴褛,灰頭土臉的,腦袋後都插着草杆,在自賣自身。
她突然懂了為何方才小販說到最後,會深深歎口氣。
都是些可憐人。
唉。
雲淺溪心生憐憫,沒留意自己靠了過去,忽然一張髒兮兮的臉湊到身前,姿态卑微,嘴裡哀求,“夫人買了我吧,能洗衣做飯,有把子力氣,什麼都能做,也能學!
”
呃……這話有點耳熟。
正愕然之際,女人瘋狂推銷自己,眼中哀求之意更重,她将藏在身後的女孩拉出來,讨好道:“她是我女兒,手巧伶俐,學什麼都快,夫人買了我們隻管給一人的飯就行。
”
母女兩個大的叫晴娘,小的叫林霜。
原是一家六口逃難,先是年邁的公婆沒挺過去,再是尚在襁褓裡的兒子沒了生息,丈夫将吃食多留給她們,又為護着她們與人打了幾架受傷,撐到桃源縣外五十裡就閉了眼。
往事不忍多想,現在重要的是活。
進了城并不安全,她們孤女寡母,有不少人虎視眈眈,要是不能盡快找個安身處,再過幾天怕是難逃被拐賣進那些髒地方的命運,非是杞人憂天,這幾日她已經見過好幾個女子被賣掉了。
而這位湊過來的夫人面善,眼中有對她們的同情,無疑是走投無路之下最好的選擇。
雲淺溪沒有袖手旁觀。
她示意母女倆跟自己走。
晴娘與林霜驚喜,連連給她叩頭。
“……别磕了,走吧。
”
“是,多謝夫人!
”
見她這樣,别的流民激動的上前推銷自己,雲淺溪不可能每個都買下來,隻好别頭不看,領着母女倆快速離開了。
先去木匠鋪看了做完的牌匾,沒有問題,她托學徒将之送回家中,然後帶母女倆去了醫館,她們瞧着形銷骨立的,别染了什麼病,一為她們健康着想,二來家裡有小孩,怕傳染。
好在沒什麼大毛病,無非就是營養不良,餓的。
還有就是叫林霜的小姑娘的右手骨折了,她一臉蒼白,但始終沒吭聲,真是能忍。
晴娘心疼的不行。
給小姑娘處理好手,雲淺溪就帶她們回家了,營養不良不怕,家裡飯菜管夠,自然能養回來,她很有經驗的。
進家,雲淺溪跟謝雲英說了今天的事,指指母女倆介紹了姓名。
謝雲英招手叫林霜近前來,摸摸她的臉,“可憐見的,以後就安心在家裡吧。
”
這也是個好心的夫人。
林霜露出個腼腆的笑,笨拙的行了一禮。
家裡空屋很多,雲淺溪找了一間安排兩人,拿了一床被褥過來,“今後你們就住這吧。
”
母女倆一激動,又給她跪下來,“謝夫人!
”
雲淺溪捏捏眉心,開了個玩笑,“我确實是謝夫人,隻不過不必你們跪拜,咱們家隻是小門小戶,沒得那麼些規矩。
”
說罷,她與兩人大緻講了一下家庭成員,好叫她們熟悉。
晴娘聽完一喜,謝家人口簡單,主君又是衙門捕頭,娘子性子又好,想來不會為難她們母女二人,算的上是個福窩。
俄而又想到沒福分的丈夫,心裡一痛。
雲淺溪觀她臉色沒多問,适時謝雲英裁了布匹拿了針線進屋。
“我尚在做家裡春衫,沒得功夫做你們的,這些你拿着自做兩身衣裳穿吧。
”
“我們……我們不必穿新衣,娘子與家裡小姐可有舊衣?
改改與我們穿就罷了。
”
晴娘連忙擺手。
她們已經是謝家下人了。
謝雲英将東西擱在桌子上,笑道:“那真沒有。
”
雲淺溪接話,“咱們家從前也是一窮二白,才張羅起來不久呢。
”
晴娘瞥了眼上好的棉布料子,緊忙道謝,“我在家時,針線頗能拿的出手,兩位娘子要不嫌棄,可将春衫的事交給我。
”
謝雲英爽快道:“那可太好了。
”
姑嫂兩個叫她們先收拾房間,出來後謝雲英問雲淺溪,“她們的賣身契可寫了?
有這個才好辦戶籍呢,這是要緊事。
”
雲淺溪道:“還沒,街上撞見就領了她們回來,等會寫了叫她們按手印,然後拿給寒哥叫他明兒帶去衙門辦理。
”
如此說定。
然而今晚謝枭寒并沒回來,隻遣了個少年來家遞話,說是衙門事忙,今晚不必等他吃飯了。
雲淺溪謝過少年,扭頭喊開飯,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加班嘛,很正常。
卻未曾想,一直到半夜謝枭寒才回來,手臂上還帶了傷,還挺嚴重的,雖然處理過,但仍有血從白布下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