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老友凋零
對于楊軍來說,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
當然,他有錢,并不代表他是冤大頭,賈張氏的這種要求也不算過分,畢竟人家也幫他看了幾個月的院子,把工資給人家補上也是應該的。
楊軍是不會計較這些的,相對于精神羁絆來說,金錢就是屁。
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離去了,現在竟然連三大爺和二大爺也不在了,他内心深處的那份孤單更悲涼了。
對于二大爺和三大爺的離去,楊軍好久都不能釋懷,那段時間他幹什麼都沒勁,腦子裡時不時的想起和他們相交的點點滴滴。
這天,楊軍在河邊釣魚。
門衛來報,說是魏大全求見。
聽到魏大全這個名字,楊軍愣了一下。
他想了很久,才從記憶中扒出這個人。
這個魏大全以前是他剛入職軋鋼廠時候采購科認識的,那時候,他是采購科的科長,魏大全是副科長,兩人是搭檔關系,魏大全這人很有能力,那時候幫了楊軍不少忙。
魏大全是最早那批跟着自己的人,算算年紀,這來家夥怎麼着也有八十了吧。
“快請。
”
一聽說老朋友來訪,楊軍激動的不行。
吩咐孫招财親自去門口迎接,然後又讓人重新換了一壺好茶。
過了一會兒,孫招财就領着老魏來了。
老魏不是走進來的,而是坐着輪椅來的,他的身後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推着輪椅。
這個女人看上去很是眼熟,楊軍竟然一時叫不出她的名字了。
“老領導。
”
隔着老遠,魏大全就伸着顫抖的手沖楊軍打招呼。
楊軍見狀,連忙迎了上去。
“老魏。
”
楊軍叫了一聲,然後仔細打量着他。
“你老了。
”
魏大全聞言,老眼全是激動的淚花。
頭發花白,皮膚松弛,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坐在輪椅上顫顫巍巍的,好像一陣風過來,就能把他吹倒的樣子。
“是啊,我今年八十四了,能不老嗎?
”
魏大全打量着楊軍,眸子裡全是激動的淚花。
“倒是你,還是那麼的年輕,跟當初我倆見面的時候一個樣,這麼些年,沒有變過。
”
跟着他一起來的那個女的,一直保持着微笑的看着他們,并沒有插話。
“哎,我也老了,瞧瞧我這白頭發,瞧瞧我這皺紋……”
楊軍嘴賤慣了,不管跟誰都能貧上兩句,尤其是遇到老朋友。
不過,說着說着,他自己都覺得編不下去了。
“哈哈!
”
三人哈哈大笑,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
“這位是?
”
楊軍看向了那個女人。
老魏沒有說話,倒是那個女的像小女子一樣跺了跺腳,撒嬌道:“大領導,你連我都不認識了,我是魏妮啊。
”
“你是魏妮?
”
楊軍聞言,再次打量她,還别說,這個女人确實是魏妮,隻是臉上再也沒有了當初那股稚嫩,取而代之的是幹練之色,再加上他穿着得體,一看就是那種經常坐機關的,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
“呵呵,還真是女大十八變啊,變的我都不敢認了。
”楊軍笑道。
“大領導,您都用的什麼詞啊?
”
魏妮哭笑不得的看着楊軍:調侃道:“我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這個詞用我身上合适嗎?
”
老魏聞言,笑道:“有什麼不合适的,大領導說什麼都是對的。
”
“是是是,大領導說的都是對的。
”魏妮陪笑道。
楊軍擺擺手道:“别一口一個大領導的叫着,我聽着别扭。
”
“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楊叔吧。
”
楊軍以前和老魏是同事關系,魏妮能進軋鋼廠上班還是楊軍幫着安排的,按照規矩,楊軍算是他的長輩吧,雖然他隻比魏妮大了不到十歲。
“那……”
魏妮看了父親魏大全一眼,然後不好意思的說道:“那我高攀了。
”
說完,甜甜的叫了一句:“楊叔。
”
“哎。
”
楊軍應了一聲,然後單手一引,示意他們坐下說話。
楊軍給他們倒了茶水,然後看了看魏大全。
“老魏,你都坐上輪椅了?
”
魏大全聞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苦笑道:“坐了有小十年了。
”
“糖耐病并發症引起的,兩條腿都廢了。
”
“那你多注意身體啊。
”楊軍道。
說到這兒,魏大全突然臉色變得落寞起來。
“怎麼了?
老魏。
”楊軍見狀不妙,問道。
“老領導,實不相瞞,我……日子不多了。
”老魏唏噓道。
楊軍聞言,點煙的動作遲滞了一下。
“怎麼回事?
”
老魏:“俗話說,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我這是到了關口了。
”
“迷信那玩意,你也信?
”楊軍。
“不是我迷信,而是身體真的不行了。
”
老魏微微一停頓,接着道:“糖尿病引起的尿毒症,晚期了。
”
楊軍聞言,有些不信的看向了魏妮。
魏妮見狀,神情悲傷,哽咽的點了點頭。
“是的,楊叔,我爸沒多少日子了。
”
“實不相瞞,我們來之前剛在醫院作完透析。
”
說完,直接撩起了魏大全的衣服,上面果然是密密麻麻的針眼,看樣子透析有段時間了。
楊軍見狀,心情說不上來的那種放空。
這個時候,他什麼都沒有說。
大家都是過來人,又都是上了歲數的人,尤其是做父母的,對生死這種事情早就看開了。
誰都有這一天,命運的安排誰也躲不過,既然是注定的,就要坦然的面對他。
魏大全似乎不願意看到大家這樣的眼光看着他,于是笑道:“八十四了,我已經算是長壽的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們看開些。
”
楊軍聞言,笑道:“你要是能再活幾年,我還打算請你出山呢。
”
“哈哈。
”
衆人聞言,大聲的笑了。
完了,魏大全唏噓道:“出山給老領導效犬馬之勞是力不從心了,身體也不允許,如果老領導覺得我老魏父女倆對您還算忠心的話……”
說到這兒,老魏回頭看了自己閨女魏妮一眼。
楊軍見狀,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老魏今天過來是來道别的,其實也是來給自己的女兒找個靠山的,他隻希望楊軍能念在他以前對他忠心耿耿的份上,多少照顧自己女兒一點,他即使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楊軍擡擡手,示意他不用往下說了。
“老魏,什麼都不要說了。
”
楊軍唏噓道:“我也是做父親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放心,我會的。
”
老魏聽了,激動不已,顫抖的握着楊軍的手,淚如雨下。
“老領導……”
他非常激動,已經泣不成聲了。
楊軍握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什麼都沒有說。
兩人唏噓了一會,魏妮把他老子扶正坐好。
然後三人,繼續喝茶。
“妮子,你現在在哪裡高就?
”楊軍問道。
既然要決定照顧魏妮,怎麼着也要了解她現在的處境吧。
“楊叔,我在發改委工作啊。
”
“這還是您介紹我去的,您怎麼不記得了。
”魏妮一臉疑惑的看着楊軍。
楊軍聞言,幹笑道:“我事情比較多,哪裡記得這些啊。
”
魏大全:“你楊叔日理萬機的,哪裡會記得這些。
”
“我就說來拜訪你楊叔一下,你還不想來,他那麼忙,哪裡記得那麼多事。
”
楊軍聞言,笑道:“妮子,你爸說得對,你要經常來找我,要不然我根本記不住那麼多事。
”
魏妮笑道:“既然楊叔都這麼說了,那我以後就經常來拜訪您了,到時候您别嫌我煩就行。
”
“不會,不會。
”
微微一停頓,楊軍問道:“你在發改委幹了多少年了,現在什麼職務?
”
“已經十二個年頭了,現在是*****”魏妮回答道。
“哦,那還不錯,處級待遇。
”
楊軍說完,微微一停頓,接着道:“行,你的情況我了解了,回頭你等我好消息。
”
“謝謝楊叔。
”
魏妮連忙站起來沖楊軍道謝。
“你這丫頭……”
看着面前這個長的比自己還老的女人,楊軍覺得叫人家丫頭有些不禮貌。
“沒想到時間過的真快,你都四十多歲的人了。
”
魏妮笑道:“倒是楊叔還是和以前一樣年輕,這麼多年,您是怎麼保養的?
用什麼護膚品,給我也介紹一下呗。
”
“這個保密,不能告訴你,哈哈。
”楊軍笑道。
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隻能以開玩笑的樣子糊弄過去。
當然,魏妮也不會較真,人家奉承自己兩句,并不會真的打聽人家的秘密。
“哎呀,楊叔,你真是羨慕死人了,我要是像您一樣的年輕,指不定多高興呢。
”魏妮感歎道。
楊軍聞言,隻能苦笑。
有時候,長生不老并不是一件好事,隻要你在這個世上混,你就不能不顧及世俗的想法和看法,一切超越常理的現象都是不能被衆人接受的,尤其是像他這種公衆人物,更不應該以不符合常理的情況出現。
楊軍有時候在想,他退下來算了,以他現在的家業十輩子都花不完,幹嘛還那麼拼。
不過,冷靜下來後,他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旦他退下來,他的下場會很慘,不僅失去眼前的一切,有可能還有不忍言的事,所以,為了自己,為了家人,他都不能有絲毫的退讓,必須義無反顧。
楊軍把魏大全父女留下吃飯,三人暢所欲言,什麼都談,尤其是談到軋鋼廠那段時光,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回憶。
一頓飯,吃了二個多小時才散。
送魏大全走的時候,楊軍的心情非常的沉重。
他知道,這是他和老魏最後一次見面了,也就是說他又要失去一個朋友了。
老魏是真正的朋友,不像楊軍這些年認識的那些人一樣,他們都是利益的結合體,談不上朋友,彼此是利用關系,像他和老魏這種純粹的關系不多了。
朋友離開一個就少一個,也就是說楊軍最終會成為孤家寡人。
那種孤獨落寞的樣子,本屬于常态。
回到河邊,楊軍躺在藤椅上。
他解開襯衣紐扣,讓自己冷靜一些。
這幾天,老朋友一個個的離去,讓他更是感到寂寞了。
“哎!
”
楊軍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歎。
這時,突然感覺有人從背後捏住了自己的雙肩。
那人手勁輕柔,幫他舒緩一下。
“秋水?
”
楊軍沒有回頭,嘗試着叫了一聲。
話音剛落,就覺得肩上的手勁加重了一些。
楊軍馬上意識到猜錯了。
“雅妮?
”
他再次感受到力度加重了。
“妮妮?
”
後面那人不說話,手勁那是一次比一次重,那模樣似乎想要掐死他。
還别說,這手勁挺合适的,楊軍就喜歡這種暴力式的按摩。
“若蘭?
清韻?
清夢?
”
楊軍一連叫出三個人名字,他猜想總有一個叫對的吧。
他就那麼幾個女人,每個名字幾乎叫了一遍,總不能是别人給他按摩吧。
“再猜。
”
後面那人再也憋不住了,忍不住出聲道。
她話裡話外全是埋怨的語氣。
“原來是清香啊。
”楊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合着我在你心目中是這個地位啊。
”
楊清香停下手中的動作,從後面走到前面,俏生生的站在楊軍跟前,那粉嫩的腮幫子一股一股的,特别的可愛。
“每個人的名字都叫了一遍,愣是沒提到我。
”
“我生氣了。
”
說完,故意裝過身子裝作生氣的樣子。
楊軍見狀,不好意思的拉過她的手。
“寶貝,對不住了。
”
“我不管,反正我現在很生氣,你必須哄哄我。
”
“行,今晚上我歸你了,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
楊軍沒辦法,隻能使出殺手锏,隻要這招使出,就沒有人能拒絕的。
楊清香也不例外,聞言,臉色羞紅,幾害羞又有幾分歡喜。
“你好讨厭啊。
”
嘴上說着讨厭,但是手卻情不自禁的握住了楊軍的手。
兩人拉着手,坐在那兒聊天。
“老公,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
楊清香突然神秘兮兮的說道。
“什麼好消息啊?
”
楊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楊清香聞言,臉蛋再次莫名其妙的紅了。
咬着嘴唇,輕聲道:“我又有了。
”
“啊?
”
楊軍愣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