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誰偷走了時光。

　　時間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轉眼間又到了年底。

　　馬上就是一九八六年了，人們都在為迎接新的一年到來忙碌着。

　　楊家的人也不例外。

　　隻見家裡鬧騰騰的，到處都是人語聲。

　　孩子們撒歡的瘋跑瘋叫，她們身後還跟着母親們叮咛囑咐聲。

　　伊秋水挺着個大肚子忙着指揮下人置辦年貨，孟文雅她們也沒閑着，在旁協助。

　　倒是楊軍，清閑的就像個老太爺，背着手到處亂轉。

　　“那個那個誰……不要到處亂跑，小心摔着了。
”

　　孩子們撒歡的亂跑，搞得伊秋水擔驚受怕。

　　“嘿，你這傻媳婦，連自己兒子都不認識了？
”

　　楊軍站在一旁，笑道：“成道帶着弟弟妹妹們捉迷藏呢。
”

　　伊秋水聞言，俏臉一紅。

　　瞪了楊軍一眼，嬌嗔道：“我能不知道是我兒子啊，我隻是忙糊塗了，一時叫不出他名字而已。
”

　　“你呀，身子不方便，就歇着去吧，這些事交給雅妮她們就行了。
”

　　“不行，我不親自盯着不放心。
”伊秋水道。

　　這時，黃雅妮笑道：“秋水姐，你是不放心老楊吧？
”

　　伊秋水俏眸一眯，笑道：“還說？
你心裡清楚就行。
”

　　楊軍在一旁，苦笑着搖了搖頭。

　　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是五個人。

　　她們無論說什麼，都能扯上楊軍。

　　“秋水姐，你就放心歇着去吧，我替你盯着老楊呢。
”

　　伊秋水笑道：“哼，你想得美，你以為我盯着老楊是為什麼，還不是防着你們？
”

　　“哎呀，瞧您說的，我們還用盯着啊，老楊是我們的男人，幹什麼出格的事都是應該的。
”黃雅妮紅着臉道。

　　“我倒不是防着你們，而是大過年的，怕你們腦子一熱把門一關……”

　　“呸呸呸，我們有這麼猴急嗎？
”黃雅妮嬌嗔道。

　　“你們是放心的，我擔心的是……”

　　伊秋水一邊說，一邊把目光看向了楊軍。

　　衆女人見狀，樂得花枝亂顫。

　　“咯咯！
”

　　楊軍見狀，一頭黑線。

　　這幫女人現在開玩笑越來越沒邊沒沿了，也不看看這什麼場合，張口就來。

　　孩子們現在越來越大的，避着點總是好的。

　　“夠了啊。
”

　　楊軍黑着臉道：“信不信我把你們就地正法了？
”

　　“來呀，來呀，誰怕誰啊？
”

　　幾個女人根本就不怵，挺着胸往上湊。

　　“得，怕了你們還不成嗎。
”

　　楊軍見狀，吓得往外走去。

　　“大過年的，你又要去哪？
”伊秋水問道。

　　“我去接媽回來過年。
”

　　楊軍一邊說，一邊擺擺手，然後就向大門外走去。

　　半個小時後。

　　楊軍出現在祠堂。

　　王玉英黑着一張臉，劈頭蓋臉的訓斥着他。

　　“你還來幹什麼？
”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媽嗎？
”

　　“你見哪個大過年的，還讓自己母親在外過年的。
”

　　楊軍就像犯錯的小學生一樣，站在那兒摳着手指頭。

　　“今天是二十六，不還沒過年嗎？
”

　　“嗯？
”

　　“媽，我錯了。
”

　　楊軍見狀，連忙認錯。

　　說完，上前笑嘻嘻的攙扶着她的胳膊。

　　“媽，過年了，跟我回去過年吧。
”

　　王玉英一甩手，闆着臉道：“我不回去。
”

　　“媽，又鬧哪樣嘛？
”

　　“我問你，上次怎麼說來着？
”

　　王玉英歪着頭問道：“我說過，讓你回家種地來着，現在有收獲嗎？
”

　　楊軍聞言，一臉的苦笑。

　　但是，看見王玉英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他知道今天無論如何都糊弄不過去了。

　　“有收獲，而且收獲還不小呢。
”

　　楊軍嬉皮笑臉道：“秋水和清香的肚子比以前大多了，這算不上收獲？
”

　　“臭小子，敢糊弄你媽了？
”

　　王玉英擡手就要打，就被楊軍抓住了。

　　“媽，您聽我說完啊。
”

　　說着，楊軍就趴在她耳邊小聲道：“雅妮也有了。
”

　　“真的？
”王玉英狐疑的看着他。

　　“當然是真的。
”

　　楊軍豎着三根手指頭發誓道：“如果我要是騙了你，你打死雅妮。
”

　　“這還差不多。
”

　　王玉英翻了翻白眼。

　　随後，她又覺得這話怪怪的。

　　至于哪裡怪了，她說不上來。

　　自從上次楊軍治好了她老年癡呆症後，她腦子就再也沒糊塗過。

　　可是，這才一年多時間，腦子又變糊塗了。

　　楊軍見狀，也是唏噓不已。

　　這次回去，他覺得母親是該再喝一碗龍精鳳髓了。

　　随後，和舅舅一家打過招呼，楊軍就和母親上車離開了。

　　回到家裡後，楊軍讓人把王玉英的行李搬下來，他則和母親去了後院。

　　一幫孩子見奶奶回來了，全都圍上來。

　　“奶奶，新年好。
”

　　“奶奶，我可想死你了。
”

　　看着孩子們這麼喜歡自己，王玉英臉上寫滿了笑容。

　　子孫滿堂，兒孫繞膝，世間沒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事。

　　想想自己這輩子，雖然辛苦了一點，但是能看到楊家子嗣繁榮，她覺得值了。

　　“好好好，奶奶也想你們了。
”

　　王玉英一邊說，一邊從兜裡掏出紅包，每個人都分一個。

　　雖然紅包不大，但是也是代表他一番心意。

　　孩子拿到紅包後，全都樂呵呵的炫耀去了。

　　隔壁玖苑聽到王玉英回來了，全都過來問候。

　　楊梅、楊柳、楊老四，以及香秀苗苗她們也全過來了。

　　她們噓寒問暖，把王玉英逗得高高興興的。

　　“多生孩子，一定要多生孩子。
”

　　王玉英笑眯眯的不停地囑咐道。

　　“孩子多就是好，等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們就懂了。
”

　　王玉英一邊說，一邊四處亂撒，在人群中尋找着某個人。

　　楊軍見狀，吓得脖子一縮，連忙躲了出去。

　　晚上的時候，全家人吃了個團圓飯。

　　楊梅她們幾個陪着王玉英聊天，楊軍則回到了黃雅妮的院子。

　　伊秋水和楊清香快要生了，楊軍為了能夠讓她們好好休息，所以，這段時間就沒去打擾他們。

　　喝着濃茶，楊軍惬意的把腳搭在茶幾上。

　　“老楊。
”

　　黃雅妮氣哼哼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咋滴了？
你秋水姐又罵你了。
”楊軍納悶道。

　　“哼！
”

　　黃雅妮往沙發上一坐，兩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楊軍被盯的心裡發慌。

　　“你是不是告訴媽，我又有了？
”黃雅妮闆着臉問道。

　　楊軍聞言，松了一口氣。

　　“這不是話趕話嗎，我要是不這麼說，媽能跟我回來嗎？
”

　　“我不管。
”

　　黃雅妮打斷他的話道：“既然你說我有了，我總不能白擔這個惡名吧。
”

　　“你想怎麼着？
”楊軍心虛的問道。

　　“當然是要孩子了。
”

　　黃雅妮突然雙手摟着楊軍的脖子，撒嬌道：“你說我有了，我就是有了，剛才為了應付媽，我不得不承認有了。
”

　　“既然這個話說出去了，那麼就一定要兌現。
”

　　楊軍聞言，笑道：“這事好辦，今晚就安排。
”

　　黃雅妮聞言，臉色羞得通紅。

　　小粉拳捶了他胸膛一下，然後嬌嗔道：“那你得保證懷上。
”

　　“這事我哪裡能保證啊？
”楊軍搖頭道。

　　“我不管，反正這事你必須保證。
”

　　說完，她又補充一句：“在我沒懷上之前，你隻能待在我這裡。
”

　　楊軍聞言，失笑道：“我是沒問題，關鍵是你能不能扛得住清夢她們的怒火。
”

　　“隻要你行，我就行，咯咯。
”

　　“得，咱們現在就安排上。
”

　　楊軍說完，笑眯眯的起身，攔腰抱着她進了卧室。

　　……

　　第二天，就是大年二十七。

　　照例，依舊是為過年做準備。

　　不過，由于王玉英回來了，所以操持年貨的事交由她辦了。

　　伊秋水顯得很失落，躲在一旁不說話。

　　這事要是擱以前，她也感覺到不什麼。

　　要知道，剛結婚的時候，也是王玉英操持這個家的，她那時候就是個甩手掌櫃的，家裡醬油瓶子倒了，她都不帶扶的。

　　可是，自從嘗試管了兩年家之後，她就嘗到權利滋味了。

　　尤其是這麼一大家子，大人孩子全聽他的。

　　可是猛地一下放手不管，她非常不适應。

　　見伊秋水失落的樣子，楊軍笑眯眯的走到她跟前。

　　“不習慣？
”

　　伊秋水聞言，怔松一下。

　　當她回過頭看到是楊軍後，原本裝着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了。

　　眼圈通紅，聲音中夾着着些許的委屈。

　　“嗯。
”

　　楊軍聞言，笑了笑。

　　“以前不都是媽管着嗎，你不是也沒說什麼嗎？
”

　　“以前是以前，可是……我總感覺什麼東西被搶走似的。
”

　　“哈哈。
”

　　楊軍聞言，哈哈大笑，指着伊秋水的鼻子道：“你呀你，不知道怎麼說你好了。
”

　　“以前讓你當家，跟要你命似的，現在隻是暫時不讓你當家，跟丢掉半條命似的。
”

　　伊秋水聞言，紅着眼睛，抿着紅唇委屈巴巴的看着楊軍。

　　“你不安慰人家也就罷了，還嘲笑我。
”

　　“嗐，談不上嘲笑，實話實說而已。
”

　　完了，楊軍微微停頓一下，然後接着道：“媽就是見你身子不便，才想着幫你分擔一下的，等過完這個年，她又回祠堂那邊了，到時候家裡還是你做主。
”

　　伊秋水聞言，紅着臉悄悄地掐了楊軍一下。

　　“人家哪有你想的那麼小氣，我就是怕媽這麼大歲數累着了。
”

　　“哈哈，對，你可真孝順。
”楊軍笑道。

　　“不許笑。
”

　　“哈哈！
”

　　随後，楊軍讓下人搬來一把椅子，讓伊秋水坐着。

　　“對了，成道呢？
一大早就見不着他影子。
”楊軍問道。

　　“還能去哪，在前院殺豬呢。
”

　　“呵，大過年的還不閑着。
”楊軍怔松道。

　　“越是大過年的越不能閑着啊，他不得殺年豬啊。
”伊秋水笑道。

　　“也對，過年殺豬，天經地義。
”

　　伊秋水笑道：“不過，這孩子這兩天累壞了，殺的豬足夠明年吃的了，廚房裡到處都是殺好的豬。
”

　　楊軍聞言，失笑道：“這孩子……”

　　“回頭送點給玖苑，大過年的，讓各家都沾沾喜氣。
”

　　“我已經讓人安排了。
”伊秋水道。

　　“額……隔壁的院子也不能忘了。
”楊軍提醒道。

　　“你放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第一個就是送的隔壁院子。
”

　　隔壁院子住的都是郭草地的那些女人和孩子。

　　雖然，平時有樣機照顧着她們，但是日子過的也不是太寬松，平時很少吃到肉。

　　逢年過節的時候，楊軍總會借故送一些雞鴨魚肉什麼的，當然還有一點點小心意。

　　嶽父不在了，楊軍自然要替他承擔起這份責任。

　　這輩子，要是沒有郭草地的扶持，他也不可能有今天。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要替他照顧好女人和孩子。

　　“老公，你現在是十個孩子的爸爸了，現在我和清香馬上又要生了，算一算你也有十來個孩子了。
”

　　“我想着，将來你的孩子會不會比郭伯父的還要多啊？
”

　　楊軍聞言，臉皮子直抽抽。

　　“老婆，咱能不能不提這事？
”

　　伊秋水聞言，俏臉含霜的看着他。

　　“怎麼，心虛了？
”

　　“那倒沒有，隻是……你老提這事有意思嗎？
”楊軍苦着臉道。

　　“你以為我故意奚落你的？
”

　　伊秋水白了他一眼，笑道：“我是在問你，這麼多孩子，你将來如何打算的。
”

　　楊軍聞言，向她報以歉意的眼神。

　　“我以為你又要嘲笑我呢。
”

　　“孩子将來的事将來再說呗。
”

　　伊秋水瞪了他一眼：“孩子現在不小了，是該考慮将來的事了。
”

　　“成道和陳才過完年就十六了，要是擱以前，早就成家了，成蘭成運他們也快要五歲了……”

　　聽着伊秋水的唠叨，楊軍頓時感到頭疼。

　　一轉眼，孩子都長大了。

　　有的時候，不是自己變老了，而是被孩子們催老了。

　　伊秋水說的沒錯，是時候該考慮孩子将來的事了。

　　“成才成績不錯，就讓他老老實實的考學吧，将來做個富家翁。
”

　　“成運成蘭成熏她們……現在還小，過兩年再看。
”

　　說到這兒，楊軍突然停頓了一下。

　　“至于成道……”

　　說到成道，伊秋水頓時來了精神，兩隻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楊軍見狀，笑道：“你也不用太緊張，目前來看，還沒有比成道更優秀的人，将來嘛……”

　　“将來……好像除了他，也每人比他更适合家主這個位置了。
”

　　伊秋水聞言，笑顔如花。

　　“嗯，我也這麼覺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