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場裡灰頭土臉、面色無光的礦民們看見這些黑鴉,就好像看見了自己必死的下場,眼裡的光湮滅得更快了。
“看什麼看!
”厲喝聲後,士兵的皮鞭高高落下,抽在礦民的身上。
挨打的礦民慘叫滾落在地,捂着自己綻開的皮肉。
落在他附近的鴉群們受驚撲翅離去,但是很快就又飛了回來。
“還有誰想偷懶,吃鞭子的!
盡管站着不動!
”
礦民們不敢再看突然多起來的烏鴉,挑石塊地挑石塊,拉車地拉車……
礦場裡恢複轟轟隆隆的開礦聲,卻又顯得那麼的死氣沉沉。
人群中,一個孱弱單薄的身影也在不停地忙碌着。
他的頭發如枯草一般亂蓬蓬堆在頭上,身上的粗布爛衣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臭味,但他身邊的礦民都是如此,所以誰也沒嫌棄誰。
任誰都沒想到,這便就是已經失蹤了将近一個月的金喜寶!
堂堂二品欽差,竟然淪落到連乞丐都不如的地步。
白鶴和黑鴉雖然看過金喜寶的畫像,但對于它們來說,聞氣味才是尋找目标的重要手段。
現在金喜寶又髒又臭,它們根本沒有注意到金喜寶的存在。
與此同時,瀾州。
元寶作為郡主、侯爺夫人,是家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帶着聘禮都蘇家下聘去了。
雖然時間急,但該有的禮數,金家一點兒也不想少了蘇家。
“哎呦!
怎好讓郡主大人跟着來下聘啊!
”蘇母一見元寶也來了,開心得眼角皺起了褶子。
他們不過一個小小商賈人家,竟然能讓命婦來府下聘,那說出去真是極大的榮耀!
蘇夫人親切地拉着元寶去主位落座,絲毫沒有因為元寶敬重她們,就順勢拿喬。
見到五哥哥未來的丈母娘這麼明事理,元寶心裡替五哥哥感到高興。
簡單的寒暄過後,便就是走起了下聘的流程。
等應有的禮節全部完成,元寶就該走了,可掃了眼站在蘇夫人身後,垂眸乖巧的蘇妙菡,心中的懷疑忽然又浮了起來。
“蘇夫人,”到底沒忍住,開口試探問說,“也不知您是在哪個寺廟問的佛?
我也想帶孩子去上上香,給家裡人祈福許願。
”
“就是咱們瀾州城外,往東三十裡地的雲林寺,我向來都是去那裡的。
”
元寶不露聲色,微笑繼續問說:“哦,雲林寺啊,不算遠。
就是不知上次,是哪位高僧給蘇夫人您解的惑?
”
蘇夫人全然沒發現元寶是在套她的話,張口就答道:“弘益高僧!
那高僧可真是神啊,一見到我,就知道我是為何而去,也不故作高深,馬上就給我指點了迷津。
”
說到高僧,元寶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淨晦的影子。
為了不讓蘇夫人察覺,她也不敢繼續多問,擔心在大婚之前傷了兩家人的情分,于是就在道謝後,告辭走了。
一出蘇府,元寶立馬派人出城,前往蘇夫人所說的雲林寺打探消息。
從蘇夫人和蘇妙菡的表現來看,她們不像是另有圖謀的樣子,但保不齊還會被人利用呢?
是夜,陽城礦場。
礦場萬籁俱寂,隻有礦民們疲憊的呼噜聲,以及士兵們巡守的腳步聲。
金喜寶躺在露天的稻草上,閉目假寐,回想着這一個月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