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絮絮叨叨，最後幾乎變成了她一個人在說，元寶在旁邊默默地聽。

　　 苗氏像是要把這幾年攢的話一口氣說完，說到困得睜不開眼睛了，嘴巴還在嘟囔。

　　 黑夜中，元寶聽見奶奶的呼吸變得綿長均勻，動手幫奶奶掖了掖被子，自己卻是毫無睡意。

　　 以前是奶奶看着她睡着，給她掖被子。
現在變成她給奶奶掖被子了，可是這樣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這一夜，兒時的記憶像流水那般，從元寶的腦海中細細淌過。

　　 不知過了多久，元寶這才陷入欲睡未睡的混沌當中。

　　 “金忠……”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

　　 元寶一下驚醒坐起。

　　 “老頭子……等等……馬上……”苗氏含糊不清地說着夢話，但元寶還是根據聽見的隻言片語，猜測到她是夢見了爺爺。

　　 好不容易才壓下的不舍、難過，霎時如潮水般，淹沒了元寶的心。

　　 元寶大口大口呼吸着冷冽的空氣，眼淚一串串落在了被子上。

　　 不等元寶無聲放縱情緒多久，苗氏忽然翻了一個身，吓得元寶馬上屏住了呼吸，慌忙地擦去了臉上的眼淚。

　　 确定奶奶隻是翻身，并沒有蘇醒後，元寶這才松了口氣，輕手輕腳地躺了回去。

　　 剩下的夜晚，元寶置身于光怪陸離的噩夢當中，一刻鐘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人，吓得她光着腳就跑下了床。

　　 屋外的丫鬟聽見動靜進來，被她着急的模樣吓了一跳。

　　 “奶奶呢？
”元寶腦後的黑發還在飄逸着。

　　 丫鬟低頭回答：“回殿下，老太君已經起來洗漱，到飯廳去了。
”

　　 聞言，元寶松了口氣，肩膀也随之沉了下來。

　　 元寶洗漱好，去到飯廳時，大家夥已經在用早飯了。

　　 “娘親羞羞，睡懶覺到這個時候。
”泡泡童言無忌道。

　　 元寶勉強勾了勾唇角，算是回應泡泡。

　　 “你娘親不是睡懶覺，是沒睡好。
”苗氏笑吟吟地替元寶辯駁解釋道，“昨夜祖祖跟你娘親說了大半夜的話，耽誤到你娘親睡覺了。
”

　　 “哦。
”泡泡吐吐舌頭，認真地看着元寶，“娘親，對不起，泡泡誤會你了。
”m..

　　 “沒事。
”元寶摸摸泡泡的頭，在泡泡和泉泉中間的位置落座下。

　　 “你和哥哥呢？
”苗氏逗問泡泡說，“昨夜你娘親在祖祖屋裡睡的，你和哥哥想不想娘親？
”

　　 泡泡認真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

　　 泡泡說：“泡泡想娘親，睡覺之前想跟娘親說說話，但是泡泡知道，娘親肯定也是想祖祖您，所以才會去跟祖祖您一起睡的呀！
”

　　 聽到這番懂事的話，飯桌上大家夥都是歡笑出聲。

　　 “難怪師父也知道你鬼靈精怪。
”天寶調侃說。

　　 陽寶緊接着：“定是你平日在公孫先生面前也是如此。
”

　　 雲寶：“所以公孫先生才會把狀告到師父那裡去。
”

　　 泡泡尴尬吐吐舌頭，忙低頭捧碗吃起了早飯，不敢再貧嘴多說。

　　 大人們繼續說話。

　　 徐留娣說，一會兒金聚寶要帶那個‘芙娘’上門。

　　 苗氏點點頭，說：“一會兒瞧瞧，要是聚寶自己選的媳婦兒，當真如他自己說的那般好，就讓他們趕緊把親給結了。
”

　　 聞言，元寶心裡一咯噔，霎時間覺得嘴裡的食物多了幾分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