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忠和金家五兄弟帶回來的米糧一共六百斤,都是去年的陳米。
除此之外,還帶了一些醋、一罐油、一罐貴得離譜的鹽。
金忠把買糧油剩下的銀子遞給苗氏保管。
苗氏數了數餘錢,忍不住問道:“咋還剩二兩多呢?
米價不是六十文一鬥了?
”
按照六十文錢一鬥大米來算,六百斤米,應該得給三兩六錢,那餘錢應該是一兩四錢。
但金忠交到她手裡的銀子,一共是二兩六錢,這算下來,一鬥米才四十文錢?
苗氏敲打了半天,才得出這個價格,有些不可思議,這不正是荒年前的米價麼。
金忠吸了幾口水煙筒緩解壓力,“我們遇到大善人開糧赈災,穩定市價了。
别的米糧行賣陳米六十文錢甚至八十文錢一鬥,大善人這邊卻和災荒年之前一樣賣四十文錢一鬥,但每個人限購一百斤。
”
所以他們父子六人買回來的糧食是六百斤,一共花了二兩四錢,也就是兩千四百文錢。
苗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家有這樣的好運氣,“四十文錢一斤的米糧,竟賣四十文錢一斤?
真是不可思議。
”
金忠看着她說:“裴氏商行聽說過吧?
”
苗氏再怎麼孤陋寡聞是一介村婦,也不可能沒聽過裴氏商行的名号。
那可是被皇上欽賜“天下第一商”之名的裴家。
要是裴家開倉賣糧穩定物價的話,那四十文錢一斤的确是有可能的。
苗氏雙手合十:“真是天爺庇佑我們金家,讓我們買到了六百斤糧,這可以吃到開春了。
”
等春天到了,山上那些野菜啥的,肯定都發出來了,到時候哪怕挖野菜,也能養活全家。
“是啊,老天庇佑我金家渡過難關,快吃飯吧,等吃完了,咱家湊起來合計之後的事。
”
金忠一聲令下,金家所有人包括元寶在内,齊刷刷地坐在了桌上,都亮着眼睛看桌上蓋了蓋子的大陶盆,隻有元寶目光不在桌上,而是一個勁兒的往門外瞥。
“這是什麼?
”金忠看到家裡的飯菜難得豐盛,有醬炒野菜、鹹菜烙餅、滿碗粘稠的雜糧粥,不由對桌上蓋了蓋子的大陶盆産生了好奇。
苗氏作為女主人第一個負責分配飯食,笑着說道:“忠哥,是魚湯。
”
“魚湯?
?
”金忠震驚道:“大冷天的,家裡怎麼會有魚?
老五媳婦從娘家帶回來的?
”
“哪能呀,老五家的回娘家借糧食,最快也得明天才往回趕,這魚是元寶和來寶他們幾兄妹,齊心合力在小河裡釣上來的!
都沒用蚯蚓呢。
”
苗氏樂呵呵記着元寶的功勞,着重強調了一下元寶沒用蚯蚓就把魚釣上來了。
金四激動得叫了一聲,“唉喲我的老娘呀!
我閨女真牛!
”
說完把元寶往身邊一扯,狠狠啵了一口。
元寶有些害羞,“爺爺爹爹,不是元寶的功勞哦,是哥哥們力氣大,才把魚魚釣上來的。
”
“都有功勞,都有!
”金四和苗氏樂呵呵的說,家裡其他大人,包括包菊花在内,臉上也多了幾分滿足的笑容,不管是誰的功勞,家裡有魚湯喝都是好事。
金忠忍不住多看了元寶兩眼,這小孫女,哪怕餓得瘦巴巴的,也長得像個年畫娃娃。
怎麼看,他都舍不得把這樣的娃娃和掃帚星聯想在一塊,再看看桌上的魚,他心中難免多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金忠收好自己心裡對元寶的念頭,等苗氏把魚湯盛好,才擡手道:“吃飯吧。
”
一家之主開口了,大家夥迫不及待捧起飯碗,狠狠灌了一口魚湯。
金家漢子們忍不住在心裡說了句粗話:真他娘的好喝,都多久沒沾過葷腥了?
喝上這樣一碗鮮美可口灑了蔥花的魚湯,讓他們現在死了都情願。
孩子們更是咕噜噜一頓狂喝,還把碗底給舔幹淨了。
隻有元寶沒動,一直往門外看。
她的異樣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金忠問:“元寶,你咋不喝湯啊,快喝,魚湯冷了會腥的。
”
元寶癟癟嘴,“爺爺,天黑黑了,娘上山還沒回來,元寶要等娘回來一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