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郁悶地走在熱鬧的大街上。

　　 那個小氣鬼，怎麼又生氣了？

　　 難不成是在埋怨自己，沒把那對鹿茸都給他？

　　 可人家高韻有錢，若就那麼吵下去，隻怕他連一隻都拿不到。

　　 自己也是為他着想啊。

　　 小氣鬼！

　　 路清也沒心思閑逛，買了點五花肉和糕點，就出城了。

　　 才出城門，就看到那抹灰白的身影，獨自傲立在枯黃的土坡下。

　　 看起來有些孤寂。

　　 路清正要朝那邊去，他忽然回頭，朝她走來。

　　 “顧西風，你還沒走啊？
”路清有些虧心。

　　 “等你，沒良心的東西！
”

　　 “诶，你不願等就自己走，莫名其妙罵我算怎麼回事？
你不就是埋怨我沒把鹿茸給你麼？
”

　　 “我沒有。
”顧西風忽然有些心痛，皺着眉頭看向别處。

　　 她不是很聰明嗎？
為何總是察覺不到他為何而生氣？

　　 想到這點，就更心痛了。

　　 看到他落寞的樣子，路清也不忍再發脾氣，有些别扭地安慰道：“别生氣了，大不了，我上山給你獵一頭鹿就是。
”

　　 顧西風張嘴，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都化作了歎息。

　　 “跟鹿無關，是我自己的問題。
走吧，回家。
”

　　 “喏，請你吃芙蓉糕。
”路清憑空變出一塊糕點，遞給顧西風。

　　 看到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揚起嘴角，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

　　 回到家，顧西風一直唉聲歎氣，惹得顧三叔煩躁不堪。

　　 “你又咋了？
”

　　 “沒咋，就是郁悶。
”

　　 “有啥郁悶的……”顧三叔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麼，轉口問：“那丫頭把你咋地了？
”

　　 兩人一起出門時還好好的。

　　 顧西風腦袋靠在顧三叔肩上，委屈得像個一米八五的寶寶。

　　 “她果然不喜歡我……”

　　 “這、這……節哀。
”

　　 “……三叔，用錯詞了。
”

　　 “那……要不，咱直接上門提親，看她娘咋說。
”

　　 “算了。
”顧西風歎着氣，轉身就走。

　　 “算了是啥意思？
”顧三叔不解。

　　 顧清華不知從哪忽然鑽出來，悠悠道：“若提親被拒，今後兩家怎麼處？
”

　　 “你咋來了！
”顧三叔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到了。

　　 ……

　　 顧西風回自己屋中，将裝藥的袋子随意擱在藥架上，又提了一籃子的草藥出去曬。

　　 轉回屋裡，就看見那白發老頭在翻他的藥袋。

　　 拿出那隻鹿茸，上下打量了一下，瞥向顧西風，“年輕人，你這鹿茸不錯啊，可惜了，為何隻有這一隻？
”

　　 “人家隻賣一隻。
”顧西風也不管他，徑自整理自己的藥材。

　　 “啧，鹿茸一般都是成對的，如何會隻賣一隻？
”

　　 顧西風一怔，眸光閃了閃。

　　 可不就是一對的麼？
被路清那丫頭生生拆散了。

　　 想到這個，就莫名其妙的會想到别處去。

　　 拆散了，給了高韻……

　　 怎麼越想越讓人心頭很不是滋味呢？

　　 老頭将鹿茸放下，又拿起那架子上那隻手臂般粗的人參，“這也是個寶貝，看年份，應該有一百一十年了，年輕人，你運氣不錯，能淘到這種寶貝。
”

　　 一百一十年？

　　 顧西風有些震撼，再看向老頭時，眸中多了許多敬畏，“敢問前輩貴姓。
”

　　 “姓常，不過是個無名小卒，算不得前輩。
”

　　 “能一眼看出人參年份的無名小卒，可不多見。
”顧西風莞爾一笑。

　　 他所見過的，也就他師父一人。

　　 “你就當老夫是個普通病人。
”

　　 “既然前輩不願多說，晚輩也不多問，您隻管安心養好身體再走就是。
”

　　 常老頭往床上一趟，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歎息道：“你這屋子，住着太舒服了，老夫都舍不得走了。

　　 年輕人，要不，你跟老夫回家，伺候老夫的飲食起居，如何？
”

　　 顧西風嘴角一抽，這老頭，還真是不客氣。

　　 當年，他才七歲，遇到了那個改變他命運的男人，那個男人，也是如此跟他說的。

　　 他笑了笑，“前輩真愛開玩笑。
”

　　 ……

　　 常老頭養了三日，身體已全然恢複，可就是賴着不走。

　　 顧家其餘人雖有些怨怼，卻也沒明着說什麼。

　　 隻是顧三叔私底下問過顧西風，那老頭到底有沒有痊愈？

　　 一來，他嘴太刁，每次吃飯都要對他的廚藝評頭論足、挑三揀四。

　　 二來，他霸占着顧西風的房間，顧西風便要跟他擠在一床。

　　 兩個大男人如此親密，顧三叔都怕自己睡出不一樣的感情來。

　　 他是迫不及待想将人趕走。

　　 但顧西風說：“随他去，他雖神神叨叨的，可卻是有兩把刷子的。
”

　　 這兩日，他一搞到什麼藥，那老頭總會評論一番，說起醫藥上的知識，滔滔不絕。

　　 “你别跟我說啥刷子錘子的，我就問你，你知道人家是啥底細不？
”顧三叔有些擔憂。

　　 “老夫不才，略懂些岐黃之術，你們把我當做是大夫就好。
”常老頭忽然插話。

　　 将顧三叔吓了一跳，“你從哪冒出來的？
”

　　 這種說小話被抓包的感覺，真令人羞憤。

　　 小老頭卻傲嬌地不回答他，背着手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才悠悠開口，“年輕人，你再收留老夫一些時日，老夫或許會大發善心，給你指點一二。
”

　　 顧三叔被老頭目中無人的狂妄态度，氣得雙手發抖，“西風，你瞅瞅他，狂成什麼樣？
略懂岐黃之術便大言不慚說，給你指點一二？
”

　　 顧三叔不懂醫術，自是不知，那老頭平時跟顧西風唠叨的，都是些什麼。

　　 顧西風倒是清楚得很，那老頭的醫術，隻怕不在他師父之下。

　　 他安慰道：“算了算了，三叔，他想住就住吧，左右也吃不了多少糧食。
”

　　 “他是吃不了多少，可他傷害了我！
”

　　 顧三叔内心深處有些脆弱。

　　 評價他做的飯就算了，偏偏用的是難吃、味同嚼蠟等字眼。

　　 深深傷害了他的自尊。

　　 ……

　　 再說常老頭，從顧家出來後，直奔路家去。

　　 路清一家正在吃晚飯，見着稀客，全都愣了。

　　 “老夫大老遠就聞到你家飯菜的香味。
路清丫頭，給老夫添副碗筷。
”常老頭說着，毫不客氣地坐下。

　　 路清：！
！

　　 啥玩意？

　　 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這麼自來熟的，這個老頭卻……

　　 見路清呆呆愣愣的，怠慢了客人，楊氏急忙起身，添了副碗筷，“都是些粗茶淡飯，老人家見諒。
”

　　 “這不有肉麼？
”常老頭拿起筷子就不客氣起來，“别光看我，你們也吃啊。
”

　　 那姿态，就像是他招待客人一般。

　　 “等等等等……”眼見着盤子裡隻剩下一半的肉，路清才後知後覺，這老頭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