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沒有理江何深的挖苦,重新拉響大提琴,她确實“會一點”,雖然有些地方調子不太準,但也成功拉完了一整首曲子。
當然,江何深不可能誇她,反而對她的來曆更加懷疑,她前面的牆是一面鏡子,他凝視着鏡子裡的她:“誰教你拉的琴?
”
時歡自然地回答:“以前家裡的哥哥教的。
”
“家在哪裡?
”
“鹿城。
”
“家裡做什麼?
”
時歡擡起頭:“我沒有跟二少爺說過嗎?
我爸爸是漁民,出海捕魚的時候船翻了,媽媽就帶我到鎮子上,開了一家幹洗店供我讀書,我學得不好,沒拿到畢業證書,找不到好的工作,所以才進江家當傭人。
”
這些和江何深查到的一模一樣。
普通,且乏善可陳,根本夠不上出身、家世和自身能力都是人中龍鳳的江家二少爺一根頭發絲,所以才襯得她現在的所作所為,有多不要臉和無恥!
江何深黑眸泛着涼意,曲着手指,敲了敲輪椅扶手,骨節線條性感:“你在這裡結婚生子,不用跟你媽媽說一聲?
”
“她已經去世了。
”時歡抿唇,“我已經沒有任何親人在這世上了。
”
江何深看了她一陣,轉動輪椅往前一點,又握住她的手,沒什麼情緒道:“聽轉音就知道你不是專業的,就這水平,還想到慈善晚宴上表演?
”
手把手的教學,這種姿勢最親密,像從後面擁着她,時歡被他胸膛烘出的熱氣惹得背脊酥麻:“你要告訴我技巧呀,這麼抓着我,我也學不會啊。
”
她聲音柔柔的,聽起來有點兒嗔怪撒嬌的意味,像是不經意流露出的感情。
江何深垂下眸,看到她耳邊一縷發絲自然卷着,剛好勾勒出她的側臉弧度。
她穿着簡單,一件梅子色開衫,脖頸修長,露出半截鎖骨,和若隐若現的起伏。
昨晚說錯了,她懷孕後,還是有些變化的。
比之前圓滿。
江何深溫溫道:“你沒手感嗎?
”
“二少爺都說我是新手了,起碼要練幾十遍才有手感。
”
“你還想我帶你練幾十遍?
”江何深低頭看琴弦,呼吸若有若無從她肩膀上撫過,“你倒是會得寸進尺。
”
時歡忍不住彎唇:“辛苦二少爺了,但這也是為了二少爺的臉面。
”
“一定要我教?
”
時歡做這麼多,就是想留在他身邊,現在能以學琴為借口和他相處,她很難不心動:“那江公館裡,也沒有别人可以教我了。
”
“不是可以找以前教你拉大提琴的那個哥哥繼續教你麼?
”
時歡想都沒想:“我沒有哥……”
江何深毫無征兆轉移話題,時歡猝不及防中了圈套,才反應過來,倏地擡起頭,江何深已經利落地松開她了。
臉上沒了剛才“溫和”之色,看她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想撒謊,就先把草稿打好。
”
時歡微微握緊琴弓,說:“我沒有撒謊,那個哥哥不是我親哥哥,二少爺剛才那麼問有歧義,我沒有反應過來。
”
“繼續編。
”江何深面無表情。
時歡:“……”
“你可以不說,但我會繼續查,就賭我能不能挖出你的底細,還有你進江家的目的。
”江何深勾唇,“江二少夫人。
”
時歡動了動唇,說不出話。
江何深看都沒看她一眼,轉動輪椅,直接離開琴房。
時歡懊惱說漏了嘴,又不禁歎了口氣,摸摸肚子,小聲說:“你爸爸怎麼總是這麼狡猾。
”
這之後,江何深沒再教過時歡拉琴——他有工作,是一家航空公司的總裁,哪怕大部分工作都有心腹下屬處理,也還是有必須他親自決斷的,而且他也沒那個閑情逸緻,跟時歡彈琴說愛。
還是江夫人怕她丢臉,找了一個大提琴老師教她,專攻“A—thousand—years”這首曲子。
好在時歡聰明,跟着老師練了小半個月就很精通了。
此外,江夫人還請了知名的設計師來為她定制衣服。
考慮到時歡已經懷孕七個月,穿太緊身的禮服非但沒有美感,還會有些不舒服,所以設計師為她設計的禮服,結合了吊帶、V領、露背、高腰,以及蓬松裙擺等元素。
裙擺上還有重工刺繡花朵,優雅不落俗套,性感不失大方,将她身上所有美點展現得淋漓盡緻,是江夫人看了又要罵她一句狐狸精的程度。
不過今天這種場合,美一點也好,江夫人暫且容忍了:“準備好了就走吧。
”
江何深沒有跟她們一起去——自從兩年前生病後,不是必須他露面的場合,他都不會出現。
慈善晚宴的舉辦地點,是周家别墅。
周家也是禹城豪門,每年都會舉辦一場慈善晚宴,遍邀禹城商圈裡有名有姓的人物,幾年下來,已經成為圈子裡一個很重要的商業活動,不少平時搭不上線的甲乙方,都會借此機會交談。
江夫人那麼在意時歡學不學得好大提琴,其實是因為晚宴上經常會讓有才藝的千金名媛上台表演,作為暖場。
千金小姐們也都很願意配合——畢竟誰不喜歡驚豔全場呢?
時歡跟着江夫人一入場,毫不意外地成了大家關注的重點。
她是江家的兒媳婦,又懷着孕,還是第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就足夠成為大家的談資了,幾位夫人圍着她,嘴上誇她漂亮優雅,暗中試探她的身份來曆。
江夫人本來還想替時歡打掩護,沒想到時歡自己就應對得落落大方,倒是讓她刮目相看——破落戶家養出來的女兒,除了無恥心機外,竟還有這種定力?
不遠處,兩個在站在一起的女人對視一眼,對時歡都有莫名的憤恨。
“一看就是狐狸精!
薇薇姐哪是這種女人的對手?
!
”
穿白裙的女人,捏緊了酒杯,除了不怠,還有些複雜的嫉妒,她冷笑:“看我怎麼教訓她!
”
她直接走向時歡。
時歡正在回答一位夫人的話,眼角瞥見一個酒杯直接從她身後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