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又聽到監護儀不斷響起的警報聲,第一次知道後怕是什麼感覺!
她遏制不住怒從心起:“江何深!
”
時歡快步進去,一手抓住他的領口,将江何深從床上拽了起來。
江何深沒有反抗,任由她拽着自己,反手丢在另一邊的沙發上。
他隻穿着襯衫,襯衫被她一扯開了兩三顆扣子,露出胸口一片蒼白的皮膚,他看着她,眼睛很黑。
時歡的眼尾卻泛紅,狠聲罵道:“你是瘋了嗎!
”
“這種沒有在國内批準臨床正式上市的東西你都敢往自己身上用!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輪椅上坐了兩年什麼都幹不了的過去!
你還要不要自己的命了!
”
江何深眼裡的時歡的臉,和“小貓”的臉在這一個瞬間重疊在一起,他啞聲說:“我想起來了。
”
時歡咬緊後牙,江何深站起來,他沒有穿鞋,西褲的褲腳長到地上,他以前身上從來沒有這種,一碰即碎的脆弱感。
“是我把你從地窖裡救出來,是我陪你度過那段抑郁的日子,你小時候遇到的人,明明就是我。
”
時歡氣極反笑:“你就為了想起這些事情躺上那台機器?
用那些違禁藥?
把自己折騰成半死不活的樣子,連除顫器都用上了,江何深,我就問你是不是真瘋了!
”
這些事情難道不重要嗎!
“你剛從地窖出來那段日子怕黑怕陌生人,厭食厭惡全世界,我買了蘿蔔糕哄你,我陪你在屋頂看日落,我告訴你‘太陽下山了明天還會升起來,傷口抹上藥還是可以愈合,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小時歡要站起來往前走’救你的人一直是我!
”
時歡根本不接他的話,就好似沒有聽到:“下次,下次你再這麼不要命,就别再讓我知道!
也别讓林景舟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
我們已經離婚了!
江何深,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系!
”
她轉身就走!
卻更像是落荒而逃。
江何深下颚繃緊,兩步上前,直接抓住門關上!
時歡轉身要質問他,話還沒出口就被江何深抓住手臂,他将她推到門闆上按住。
時歡第一反應就是推開他:“你放開我!
”
江何深索性連她兩隻手一起抓住,一起按在門闆上,這麼近的距離,時歡聞到他身上辛苦的氣息,像藥味又像從靈魂深處透出的不甘願。
“你沒有認錯人,你一直都知道救你的人是我。
”江何深嗓音低沉,“我在你面前換過衣服,我身上有痣江知祈身上沒有,你不可能連這個都沒有認出來。
”
臉可以是一樣,但身體的痕迹,不可能也完全一樣。
她明明就知道是他!
她一直都知道救她出地窖的人是他,她一直都知道帶她走出黑暗的人是他,所以每次肌膚之親她都很喜歡摸他腰上的痣,她明明就知道,可她心心念念卻是江知祈!
為什麼!
江何深以為自己是失去記憶不甘心,沒想到想起來更不甘心,明明是他養的“貓”,江知祈憑什麼搶走,她又憑什麼隻認江知祈!
“你……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
時歡不想說這個,不想跟他談這個,她使勁扭動雙手想要掙脫他,但江何深的力量根本不是她敵得過的,她想都沒想擡腳踢他,江何深幹脆壓上她的身體。
“!
”
時歡眼睛一睜,臉上閃過了慌張,不知道因為什麼,掙紮更加強烈。
“……我讓你放開我聽到沒有?
江何深!
我不想跟你說這些,我剛才的話你沒聽到嗎?
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們沒有關系,你憑什麼這麼抓着我,你……”
江何深早就被她顧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氣到了,她竟然還敢把離婚放在嘴邊,說一次說兩次說個沒完!
他空出一隻手,直接掐住她的臉頰,低頭堵住她的唇!
“……唔!
”
江何深按住她的後頸,微涼的唇壓得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時歡不是不知道這個男人哪怕是接吻也不會溫柔,但今天的他還帶了幾分已往不曾有過的歇斯底裡,像是要徹底探查她隐藏的所有秘密,糾纏得又深又狠。
時歡掙紮不了,又仿佛因為已經太久沒有跟他有這種親密而本能地沉淪進去,唇齒間溢出一聲不受控制的低吟。
意識到自己竟然還發出聲音後,時歡惱羞成怒,反唇相咬,咬住他的下唇,狠狠的,直到有了血腥味,這記蠻橫無邊的吻才有了漸漸慢下來的勢頭。
江何深放開她的唇,原本他嘴唇沒有血色,現在泛紅潋滟,時歡狠狠地瞪他,江何深呼吸微亂,額頭抵着她的額頭,低聲說:“小時候就喜歡咬人,長大了還喜歡,‘咬咬’這個名字我沒起錯,你就應該叫‘咬咬’。
”
因為自己這句話,江何深又想起什麼,将她的身體壓得更緊,壓着火氣說,“明明是我起的名字,你還敢說是江知祈。
”
他每壓緊一次,時歡就緊張一次,克制了一下情緒,然後問:“除了這些很小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你還有想起别的嗎?
”
“有嗎?
”
江何深眉心輕微蹙了一下——這一點反應被時歡捕捉到,她便明白,他想起的,的确隻有這一點點。
“沒有吧?
”時歡冷靜地反問,“那你覺得,你想起來的那段記憶裡的你像你嗎?
像你平時的樣子嗎?
肯定也不像吧?
”
江何深壓着時歡的身體沒有剛才那麼用力了,不過抓着她的雙手的力道加重了:“所以是為什麼?
”
時歡抿唇:“我不知道那台機器的工作原理是什麼,但沒有經過臨床試驗的東西就是半成品,誰會相信一個半成品給出的答案?
二少爺平時也沒有這麼容易相信人吧?
”
“你的意思是,我想起來的那些,都是假的?
就是一個夢?
”江何深聲線很硬,“你就是不肯承認,救你的人是我不是江知祈?
”
“我隻是就事論事,二少爺,等你把所有事情都想起來再逼問我。
”時歡低聲,“假的永遠都不會變成真的……不會變成真的。
”
最後這一句說得有些突兀和莫名其妙,更像是對她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