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歡道,“林副總,我想跟你一下項目的事。
”
她直接跳過這個話題。
“行吧,Aurora。
據我所知,溫鹿并不需要這個項目,所以Aurora你搶我們的項目的理由是什麼?
不說清楚,我明天就去溫鹿樓下靜坐示威。
”
林景舟将魔方轉得每個顔色都對應了,又重新打亂,繼續轉。
時歡坦然:“是的,溫鹿的确不需要這個項目,溫鹿需要的是sph那個項目。
但我覺得,恒安應該不想跟溫鹿談sph,所以隻能先拿下青城陳家的項目,用那個項目,來跟恒安談sph,曲線救國。
”
林景舟唇際玩味兒的笑意收了起來。
他雖然有一張可以稱得上漂亮的臉,但他不笑的時候,氣場也是強勁的。
“是曲線救國,還是要挾,Aurora你自己心裡清楚。
”
時歡微笑:“林副總怎麼認為都沒有關系,那麼,現在可以談嗎?
”
林景舟将魔方丢在桌子上,哂笑:“可以,不過這麼大的項目,我覺得面談比較好,而且我聽說Aurora要訂婚了,怎麼說都是老朋友,難道連請帖都不舍得給我發一張?
”
時歡一頓,面談?
意思是,要見她?
她不動聲色:“好,我親自去給林副總送請帖。
”
林景舟從茶幾下的抽屜裡取出燙金請帖,對着屏幕:“禮尚往來,我也給Aurora送一張請帖——這個,是我家小侄女的周歲宴,剛好就是Aurora訂婚的前一天,這樣,你來參加我的,我去參加你的。
”
是咬咬的周歲禮!
“……”
時歡很清楚自己現在應該跟禹城,跟江家,尤其是跟江何深和咬咬劃清私人關系,她要心無旁骛地往前走,不能被兒女情長絆住,但這是咬咬啊……
她的女兒,一生一次的周歲禮。
這個誘惑對她來說,太大了。
時歡猶豫不決,身後突然多了一個人。
他的手自然地扶着時歡的椅背,身體微壓下來,時歡下意識轉頭,看到了周自珩。
他沒有看屏幕,隻看着時歡:“沒關系,想去的話,我陪你去。
”
林景舟眯了一下眼睛。
時歡抿唇,就這一次,而且她是去談公事,并不會做别的,談完她就回來。
她給自己找了最合情合理的借口,然後說:“林副總給我一點時間準備。
”
通話到此結束,林景舟将平闆倒扣:“這周自珩怎麼比我還像個混血兒?
”卷發什麼的。
“而且他什麼時候來的?
我怎麼都沒注意到他,看他們那親熱勁兒,假戲真做了?
小嫂子跟他是真訂婚?
”
他起身走向江何深,“二哥,你猜她是一個人來,還是跟周自珩一起來?
”
江何深用他的話反問:“你猜你的下一份工作,是去叙利亞,還是去索馬裡?
”
是選擇中東悍匪,還是選擇海上強盜?
林景舟:“……”
這男人怎麼這麼歹毒?
……
林景舟困了,去樓上客房補覺。
江何深心無旁骛般地繼續看書,看的是《呼嘯山莊》。
夏特助走到江何深面前,低聲彙報:“那幾個馴馬師果然有問題,我們走後不久,他們就躲到角落打電話彙報我們今天在馬場上的事,重點說了您和陸機長。
”
江何深嘴角一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的父親連自己的人都不信任。
”
派出陸靜因監視他,卻還要再派出人監視陸靜因和他,玩什麼俄羅斯套娃。
夏特助不好說什麼,隻是又問:“那青城陳家那邊,還要我去要說法嗎?
”
江何深重新低頭看書:“看溫鹿來人怎麼說再議。
”
看……時歡來說什麼再議?
夏特助摸了摸鼻子,更也不敢多問,說了“好的”。
也沒别的事,他就想出去了,本來想把平闆也帶走,江何深頭也沒擡地道:“先放着。
”
夏特助不明所以,重新放下平闆,看了看江何深,确定他沒别的吩咐了,才帶上門出去。
江何深将書合上,起身走過去,拿起平闆,黑屏倒影他的眉眼,也是很冷很淡。
他點開本地圖庫——這個平闆是工作用的,經常用來開視頻會議,所以設置了自動錄屏,方便忘記會議上說的東西的時候,可以回溯。
最新的一條,就是林景舟剛才和時歡的通話。
他點開。
時歡的身影就在屏幕裡動了起來。
屏幕照出亮光鋪成在江何深的身上,從他微垂的眼睛到修長的脖頸,襯得他皮色偏白。
也就大半個月,時歡幾乎沒有變化,和那天在法院門口,對他說“二少爺,我走了”的樣子,毫無區别。
江何深薄唇抿直。
她的背景是在餐廳,就在她跟林景舟談話時,一個人拄着手杖,從容地走到她身後的那桌。
他沒有一直盯着時歡看,隻是偶爾轉過來,輕描淡寫地看一眼,所以存在感并不強,連林景舟都沒有注意到他什麼時候來的。
他落在時歡身上的目光,是溫柔的,平和的,沒有侵略性的,可卻透出一種微妙的親昵,那是類似于……
在欣賞,屬于自己的東西的感覺。
江何深的眼底掠過一抹鋒利。
在某一刻,周自珩不經意地看向了時歡的方向,或者說是看向了鏡頭的方向,江何深甚至感覺,他這一眼是在看他。
他微微一笑,溫文爾雅,側了一下頭,對鏡頭示意了一下手中茶杯。
——敬他。
如果說法院門口那幾句對話是不露鋒芒的交鋒,那麼現在就是得逞之後的隔空炫耀。
在時歡猶豫要不要答應林景舟時,周自珩起身走到時歡身後,手撐在她的椅背上,從這個角度看,就像将時歡完全攬在懷裡。
時歡似乎習慣他的親近,看到是他後,沒有避開,任由他保持這個姿勢。
“……”
江何深将平闆鎖屏,秋寒陡峭,也不及他眉眼的溫度。
周自珩。
他身上,有一種,令他非常、非常,厭惡的感覺,從他看到他第一眼就覺得反感。
江何深松了松領口,無端冷笑,但時歡應該就是喜歡他那種類型吧?
溫柔、平和、無害、良善、縱容……她喜歡的,不一直都是這樣的?
就像江知祈。
是了。
周自珩身上那種令他厭惡的感覺就是他太像江知祈了,從一舉一動,到一瞥一笑。
江何深的心髒像被什麼壓迫着,很悶很不舒服。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江何深面無表情地接起來,是他的秘書。
“江總,從京城回來的飛機,已經降落在機場,靜候您下一步的指示。
”
他冷聲說:“我現在過來。
”
江何深放下手機,拿了車鑰匙,獨自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