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建軍最近在田裡面巡察,發現了一些不太一樣的狀況,有的水稻葉子竟然開始泛黃,不是結穗之後的變黃,而是出現了病态枯萎的黃色。
再看水田裡面,那些稻杆上面全都布滿了黑壓壓的螺,隻要被螺爬滿的稻杆,長勢都出現了或多或少的問題。
這可讓孔建軍慌亂了,眼前的情況超出了他以往的經驗認知,心裡默念道:“難不成還真是李少安說的,這些玩意兒是什麼福壽螺,專門吃稻子的?
”
正為這事犯愁,村裡其他幾戶之前沒有參與滅螺的找了過來,當時這些人都是站在孔建軍這一邊,要做放任不管派。
到了現在,都發現自家田裡的稻子出現了問題,一個個心裡害怕沒底,也不知這小小的福壽螺是不是真的能吃掉稻子。
“建軍,這事兒到底怎麼辦?
”一幫村民圍着孔建軍,此時的孔建軍就是他們的意見領袖,是他們的希望,全指望着孔建軍來出主意解決問題。
孔建軍自己都慌得沒邊,哪裡能想出什麼主意來,但是面子擱在那兒,總不能不要了。
當時在村民大會上,孔建軍可是一副高枕無憂的樣子,還不忘對李少安和王長貴一番冷嘲熱諷。
這下可好,隻圖個一時爽快,眼見田裡的莊稼要遭殃。
人群中有人提議,“建軍,我覺得這事兒要不還是去找李少安問問,他懂得多,咱們去請他來幫忙。
”
這話一出,立即有人附和,“沒錯,我覺得還是找李少安去問問踏實,他學了技術,懂得比我們都多,你看人家的田裡,現在都要收稻子了。
”
有人帶頭,就有人參與,一時間大家的讨論話題紛紛到了李少安身上,都想着去找李少安來幫忙,似乎都忘了孔建軍才是之前大家的代表。
孔建軍氣得拳頭緊攢,前一刻大家還在問他意見,找他拿主意,這才眨眼的功夫,當着他的面,一個二個都要去找李少安幫忙。
“慌什麼慌,稻子的問題是不是這螺引起的還不一定。
”孔建軍憤憤道:“再說,我手裡的田比你們多,要出問題也是我首當其沖,你們怕什麼?
黃村長家的田不也沒滅螺嗎,你看黃村長家慌了嗎?
”
底下人都不做聲,大家面子上礙于孔建軍是村裡的大戶,不好說什麼,實則各自心裡都在打着算盤。
既然跟着你孔建軍幹不行,還是得跟着李少安幹才靠譜,之前的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現在去找李少安為時不晚。
……
孔建軍隻當黃雲龍不慌不急,其實黃雲龍比他還慌。
老兩口平時不怎麼管田裡的事情,都是雇人來種,不過時不時還是會來田裡兜兜轉轉,查看一番情況。
最近這段時間,看到還沒有結穗的稻子就開始病變,黃雲龍心裡頭那叫一個着急,悔不該當初躲這個工,現在又拉不下臉去找李少安幫忙,隻能蹲在田埂上連連歎氣。
“到底怎麼搞,你倒是說句話啊!
”田樂芝站在一旁,氣得不行,嘴裡罵咧咧,“當初叫你跟着大家夥一起滅螺,你非舍不得那幾個工錢,不肯請人,現在好了,我倒要看你怎麼辦。
”
“怎麼辦,怎麼辦,我要是知道怎麼辦,還能蹲在這裡發愁呢。
”
黃雲龍氣得把手裡的煙屁股直接扔了,此時他心裡頭對他大哥黃飛龍恨得不行,把這口黑鍋全都扣在了黃飛龍的頭上。
“他媽的,都是這個黃飛龍,要不是顧忌兄弟面子,聽了他的狗屁建議,也不至于現在這樣。
”
田樂芝氣沖沖罵道:“關你大哥屁事,這麼多年了,家裡什麼大事不是你拿主意?
他有那個能耐讓你聽他的嗎?
别給我扯那些沒用的,趕緊想辦法,不然今年咱家的稻子減了收成,我絕對饒不了你。
”
“你這個混賬婆娘,那你說怎麼辦嘛。
”黃雲龍垂頭喪氣道。
田樂芝提議:“要我說,就去找王長貴,找他幫忙,他肯定會賣你這個村長的面子。
”
黃雲龍一聽,覺得可行,李少安那邊他拉不下臉,王長貴這邊倒是可以試試。
田樂芝眼珠子一轉,忽又說道:“再說,這也是我們拉攏王家的大好機會,現在王家和李家走得近,兩家關系好。
這倆大戶要是湊在一起,以後你這個村長說話的分量都要減輕。
”
黃雲龍一合計,還真是如此,平時村裡的事情,幾個大戶人家的意見占有主導作用。
就拿這次滅福壽螺來說,就是李家和王家一起牽頭,結果就拉了一大半的村民響應。
這次大家參與的得了好處,沒參與的長了記性,下次村裡面再有個什麼事,這兩家要是再起個頭兒,還不是一呼百應。
黃雲龍點頭稱是,道:“你說的有道理,咱們不能就這樣坐視他們兩家做大,得想些辦法把王家拉攏過來。
”
……
黃雲龍、田樂芝兩口子的算盤是這樣打的,在他們看來這招計謀天衣無縫,甚是完美,隻要拉攏過來王家,再加上孔家一直都站在他們這邊,以後他們在村裡的地位照樣有保障。
不過老兩口卻忽略了一件事情,現在的王家,王長貴已經慢慢不再當家做主,更多的事情都交給了女兒王香秀。
從個人情感上,王香秀隻是把李少安當對手,而并非敵人,所以平時雖不服李少安,但是兩人之間,并沒有到劍拔弩張、你死我活的地步,甚至兩人還經常會有合作。
再者,王香秀和陳保中的關系日漸火熱,都已經到了快要談婚論嫁的地步,她自然是站在陳保中這一方的,哪有黃家什麼事。
這天,黃雲龍提着禮登門來到王家,想要找王長貴,求他幫忙滅螺的事情。
結果王長貴不在家裡,王香秀也懶得理他,面上叫了一聲黃叔叔之後便走了,把黃雲龍晾在家裡,一晾就是一個上午。
黃雲龍氣得胡子都歪了,這麼多年,他這個村長在村裡向來都是呼風喚雨,沒有哪戶人家敢這麼對他。
正待黃雲龍等得氣急敗壞,就要發作之時,黃家的兒媳婦呂秀雲從竈房裡端來一杯茶,客客氣氣地說道:“黃村長,我爸去了外頭鎮上,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要不您再坐會兒,喝口茶。
”
“不喝了,不喝了!
”黃雲龍怒氣沖沖,把桌子一拍,起身就走。
這時,從屋後又走出來一人,正是呂秀雲的丈夫王銀來,語氣得意至極,帶着幾分戲谑嘲笑之意,說道:“黃村長慢走啊,我們就不送了。
”
“咱們這麼對黃村長,真的好麼?
”呂秀雲有些怕怕的。
王銀來還記着上次給黃雲龍家的牛喂巴豆的事情,恨恨罵道:“既然是小妹的主意,我們按小妹的吩咐做就是了。
沒什麼不好的,我就是瞧不慣他家那嘚瑟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