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恨她？

　　到了現在，她竟然還在想這個問題，不是太沒有意義了嗎？

　　“藍蝶兒，你的臉被毀了，你是不是真的意識不到？
還是說，你還在裝傻？
”

　　海欣完全沒辦法面對這麼平靜的藍蝶兒，她不想想自己的臉，不想想今後絕望的生活，她還要想什麼？

　　等待着想要看到的哭泣，絕望，尖叫，甚至自殺，竟然一樣都沒有發生在這女人身上！

　　忽然間，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很在意的那些話：她就是這麼安靜這麼堅強的一個女孩，我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可以向她這麼豁達樂觀。

　　豁達！
樂觀！

　　呵，她就要看看，藍蝶兒到底可以豁達樂觀到什麼地步！

　　海欣走了過去，忽然一腳伸出。

　　藍蝶兒猝不及防地，被她一腳踹得在地上滾了兩圈。

　　海欣和淩慕一樣，接受過的訓練比她想象的還要多，這一腳也沒有半點留情，等藍蝶兒在地上停下來的時候，她唇角流血，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海欣還是覺得不夠，走過去又是一腳，之後，第三腳，第四腳！

　　她甚至拿出刀子，在藍蝶兒的臉上已經完全找不到可以下刀的地上，便在她的身上，她的胸口，她的背上，她的手臂，她的腿……

　　所有可以下刀子的地方，都在給她放血。

　　她不僅僅要毀了她的臉，還要毀掉她的身體！

　　這女孩不是仗着自己一張臉，還有這副身體，得到男人的關愛嗎？

　　現在，臉沒了，身體就算好了，也會留下一道有一道的傷痕！

　　這樣的身軀，這樣的女人，一輩子都會醜陋得猶如模樣，這樣的藍蝶兒，還有沒有男人想要？
還有男人想要嗎？

　　呵，不會有人再要她了！

　　“為什麼……恨我？
”

　　藍蝶兒口吐鮮血，意識開始渙散，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為什麼恨她，她隻是執着地想要一個答案，到底，為什麼？

　　可她大概是要不到這個答案了，耳邊的一切，視線裡的整個世界，正在不斷模糊，漸漸消失……

　　身上很疼，臉上也很疼，她知道自己被毀了，可就算尖叫嚎啕大哭，又有什麼用？

　　結果，已經沒辦法改變。

　　她真的扛不住了……

　　暈過去那一刻，似乎隐隐聽到女人尖叫的聲音：“你為什麼把她傷成這樣！
你怎麼能？
你這個賤人！
”

　　似乎有人在争執，但，她已經聽不清楚……

　　……

　　淩慕在人群中找了很久，眼看着手機的電量耗盡，最終徹底關機，連電話都打不出去。

　　他無奈，隻能将手機放回兜裡，繼續找。

　　終于，他在人海中，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海欣。

　　“你怎麼回事？
去哪裡了？
”

　　猛地，淩慕眉心緊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身上有血腥味？
哪裡受了傷？
”

　　海欣擡頭看着他，原本有點混沌不清的眼眸，漸漸清晰了起來。

　　她臉上依舊有着茫然，搖搖頭，卻又點點頭，最終，還是搖搖頭。

　　淩慕牽着她的手，穿過了熱鬧的人群，終于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手機充電，還來不及開機，被他丢在一旁，他側頭看着面無表情的女人：“剛才去了哪裡？
”

　　“逍遙……”

　　“你早就好了，海欣，和藍詩音裡應外合的人也是你。
”淩慕的話，讓海欣眼底的平靜一瞬間被打破。

　　淩慕隻是淡淡說了這麼幾句，話語太平靜，也不像是有責備的意思。

　　總之，他說出讓人這麼恐慌的話，但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甚至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根香煙，随手點燃。

　　海欣那副懵懵懂懂的表情依舊挂在臉上，她搖搖頭，睜大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逍遙，你說什麼呢？
我們現在要回家嗎？
晚上你會做什麼給我吃？
”

　　淩慕沒說話，有點煩躁地将車窗打開，長臂擱在車窗上，依舊在默不作聲抽煙。

　　海欣眼中的天真無暇，終于是徹底消失了，她的聲音也冷沉了下來：“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

　　“看到你的第一眼。
”他們對彼此太熟悉，二十多年了，比起藍蝶兒，他們的關系更加親近。

　　因為藍蝶兒好歹還有個外婆，可他們什麼都沒有，他們仿佛天生就是孤兒那般。

　　小時候，兩個人都那麼羨慕藍蝶兒，雖然兩個人都比她大了好幾歲，但，看到她在外婆的身邊，他們就羨慕。

　　他們為什麼會走在一起？
其實，他們從來沒有走在一起過，隻是不管做什麼任務，一向形影不離，扮演的就是男女朋友的角色。

　　久而久之，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兒的。

　　事實上，他們是不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淩慕的香煙已經被抽完，他彈了彈煙灰，用指頭将煙蒂掐滅之後，随手丢在不遠處的垃圾簍裡。

　　“今天去見了什麼人？
藍詩音？
身上的血腥味怎麼來的？
你想自己說，還是要我去調查？
”

　　“我身上的血是藍蝶兒的。
”海欣淡淡道。

　　這聲音剛落下，話音還沒有完全散去，猛地，脖子上一緊，她已經被摁在了椅子靠背上。

　　“别在我面前耍嘴皮子，對你沒有好處！
”淩慕五指一緊，海欣便覺得呼吸困難了起來。

　　可她卻隻是冷冷看着他，唇角甚至藏着一抹笑意：“怎麼？
你喜歡她，真的喜歡到這種地步了嗎？
可她是戰七焰的女人，你忘了嗎？
”

　　她離開的時候，藍蝶兒已經昏迷不醒，可她昏迷之前那幾秒，依舊在問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為什麼恨她？

　　呵，這就是，她為什麼恨她的原因！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那麼喜歡她嗎？
盡管她根本不知道，盡管，你隻能以朋友的身份和她在一起？
”

　　海欣不覺得心寒，因為，已經習慣成自然。

　　可她還是恨！

　　她偷偷看過淩慕和藍蝶兒在一起的模樣，藍詩音也曾給她看過他們在一起時被偷拍的情形。

　　淩慕那麼愛笑，甚至，那麼話痨！

　　可有誰知道，這一切，緊緊隻因為有藍蝶兒的存在！
在别人面前的淩慕，一如現在這般，冷酷，嗜血，甚至，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