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鳳城下樓的時候臉色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大廳裡張靜之衛長修等人正坐在一起議事,就連龍鉞都來了。
同樣差不多一夜沒睡的龍少帥正靠在沙發裡補眠,將旁邊眾人的討論聲當成了催眠曲。
見傅鳳城下來,衛長修揚眉道,「喲,感情傅少昨天是想念夫人了啊。
少夫人一回來,就神清氣爽了?
」
冷颯朝著某人翻了個白眼,不太確定衛當家想不想知道他那個碎碎念的表弟有八成可能就是眼前的傅大少。
傅鳳城走到冷颯身邊坐下,問道:「外面什麼情況?
」
張靜之道,「任南硯開始收縮城裡的兵力,恐怕是打算挾持內閣成員和軍部將領負隅頑抗。
城外孫良見大事不妙,帶人跑了。
樓蘭舟和胡毅與第三軍後續部隊匯合之後就會立刻入城。
蕭軼然傳來消息第五軍今天晚上能到,不出意外明天中午北四省援兵也會趕到。
剛剛收到一些將領和官員的消息,說是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
衛長修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聲,「真是好一群牆頭草啊。
」
任南硯當然沒有將京城裡所有的將領和高官都關起來,但出事之後肯出力的卻沒有幾個。
這會兒看到局勢開始翻轉了,倒是想起來表明立場了。
張靜之倒是好脾氣,淡淡道,「人之常情罷了。
」
傅鳳城靠著冷颯看向站在一邊的蘇澤,「傅公館的消息接過來。
」
蘇澤點頭道,「徐少鳴說,今早任南硯已經打過好幾個電話了。
最近一個是二十分鐘前,留了個電話號碼給大少。
」
傅鳳城點點頭,接過蘇澤遞過來的寫著號碼的紙頁。
衛長修趕緊將自己身邊的電話整個拿起來交給了傅鳳城,他實在是有些擔心卓琳的安危。
傅鳳城撥了電話,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電話另一頭傳來任南硯陰惻惻的聲音,「傅大少,你真的是好難找啊。
」
傅鳳城並不理會任南硯的陰陽怪氣,「放人。
」
任南硯冷笑了一聲,「放人?
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想要我放人,傅少準備拿什麼來換。
」
「你說,我聽。
」傅鳳城道。
任南硯道,「很好,傅大少果然乾脆。
我要你立刻以南六省官方的名義通電全國支持我,然後帶人撤出京城。
當然,最重要的是…把樓蘭舟和龍鉞那兩個小子交給我。
」
傅鳳城道,「好打算,這樣一來得罪龍督軍我南六省也有一份。
你是不是忘了,龍督軍就算要打南六省,也得先越過京城。
」
任南硯笑道,「這就不用傅少操心了,到時候我自有對付龍嘯的法子。
」
大廳裡其他人都盯著傅鳳城,很是好奇為什麼跟任南硯的對話會扯到得罪龍督軍身上去。
就連龍少都睜開了眼睛饒有興緻地看著,顯然並不擔心傅大少真的做出什麼得罪他老爹的事情。
「我做不到。
」傅鳳城乾脆利落地拒絕。
任南硯冷笑道,「我勸傅少最好考慮清楚,聽說傅少跟傅夫人從小就關係不睦?
」
傅鳳城平靜地道,「嗯,你想說,她不是我的親生母親。
」
任南硯遁了一下,「看來傅少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
傅鳳城道,「所以,你想說的那些廢話就不用說了。
你傷她一根手指,我把那個姓吳的雙手砍了。
你敢動她,我讓你任家從此從這世間除名。
」
「吳季仁在你手裡?
!
」任南硯地呼吸突然急促起來,聲音也變得尖銳了,從話筒裡順著電流傳過來顯得格外刺耳。
不過很快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冷靜了下來,「那又如何?
傅少難道想跟我賭一把,到底是一個醫生重要還是親娘重要?
說起來…傅少也是才剛剛知道的吧?
隻怕還來不及叫卓女士一聲娘吧?
若是就此陰陽兩隔,隻怕會抱憾終身吶。
」
傅鳳城渾身上下的氣息瞬間冰冷了許多,「任南硯,看起來你沒有你表現的那麼怕死。
」
任南硯笑道,「傅少知道就好。
」
傅鳳城道,「所以,我一定會好好送你上路的,你最好祈禱她安然無恙,不然……」吐出不然兩個字,傅鳳城並沒有接著往下說而是直接掛斷了電話。
別說是電話那頭的任南硯,就是坐在旁邊的其他人也覺得這句話陰森的駭人。
衛長修忍不住擡手搓了搓胳膊,「任南硯那個老東西說什麼?
」
除了趴在傅鳳城肩頭的冷颯,其他人並沒有聽清楚電話那頭的內容。
傅鳳城擡頭看了他一眼道,「任南硯要我拿龍少和樓少的命交換卓女士,還要南六省公開支持他。
」
「……」這老頭怕不是瘋了吧?
用卓女士要挾傅鳳城還提這麼過分要求,他真的有誠心想要做生意嗎?
衛長修覺得傅鳳城來一句你把她殺了我替你辦這些事,可能性都更大一些。
張靜之正慢條斯理地擦著眼鏡,聽到此處才擡頭道;「任南硯為什麼會用卓女士威脅傅兄。
」
衛長修過於散發的思緒終於回歸了正常,被張靜之一提醒他也反應過來了。
對啊,按照傅鳳城和卓女士這個關係,根本就威脅不了啊。
任南硯可不是那種會做白工或者賭傅鳳城心軟的人。
腦海中一個詭異的念頭一閃而過,衛長修猛地擡起頭來瞪著傅鳳城,指著他半晌說不出個連貫的句子來,「你、你…你……」可憐堂堂安夏首富竟然一瞬間被嚇成了結巴。
龍鉞有些不耐煩,皺眉道,「你什麼你?
有什麼不能說的?
」
傅鳳城道,「沒有。
」確實沒有,他不接話任南硯早晚還得找他,就算找不到他也會向外大肆擴散這個消息。
隻要知道的人夠多,就由不得他救不救人了。
堂堂傅家大少爺,如果放著親娘的性命不管不顧,傅大少能被那些文人噴死。
當然這隻是任南硯的思路,對傅鳳城來說無論有沒有這些問題他都絕不可能會放棄卓琳的性命的。
隻是從他將這兩天卓琳所有的言行和布置融會貫通之後,突然就有些詭異地完全了領悟了卓琳的想法。
這種感覺無比奇異,即便是傅大少對夫人珍愛勝過自己的生命也無法如此清晰完全的領悟傅少夫人的所有想法。
當然,這也不排除是因為冷爺腦迴路過於詭異的原因。
但是這種感覺讓傅鳳城隱隱感到有些怪異,似乎還帶著幾分隱藏的不安。
而傅鳳城這樣的人,越是感到不安表面上就越是平靜無波,也隻有距離他最近的冷颯才能感覺到他心中的不平靜。
坐在傅鳳城身邊,冷颯悄悄伸出手握住了他有些涼的大手。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龍鉞也有些擔心,「卓女士為什麼會落到任南硯手裡?
衛當家,你早就知道了吧?
」
衛長修嘆了口氣,聳聳肩沒有說話。
冷颯看了看傅鳳城,又看看大廳裡的其他人,沉吟了片刻道,「簡單的來說…卓女士才是傅鳳城的親生母親。
」
「……」大廳上空彷彿有驚雷閃爍。
這哪裡簡單了?
衛長修面無表情地盯著冷颯,彷彿她的話不是從嘴裡說來的而是直接貼在自己臉上的。
張靜之是最平靜的一個,隻是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端著手裡的水杯對傅鳳城微舉了一下,「現在可以說恭喜嗎?
」
傅少的親生母親從傅夫人換成卓女士,確實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畢竟傅鳳城和傅夫人的關係怎麼樣也算得上是人盡皆知了。
但目前卓女士落到了任南硯手中,又顯得有些麻煩了。
傅鳳城輕點了下頭沒有說話,龍鉞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才打量著傅鳳城道,「我比你大一點,叫聲表哥來聽聽如何?
」他老爹是卓女士的表哥,他當然也可以算是傅鳳城的表哥了,雖然這表得有點遠。
衛當家終於回過神來了,輕咳了一聲斷然道,「龍少,我母親和卓女士是親姐妹。
我比你們都大。
」原來有生之年,他竟然還有機會讓傅鳳城叫他一聲哥麽?
這一瞬間的愉悅超過了所有的煩惱。
「……」冷颯無語,現在是該說這個的時候麽?
「咳咳。
」冷颯輕咳了兩聲,「各位,我們能討論正事嗎?
」
正想要逼著傅鳳城叫表哥的衛當家立刻冷靜下來,卓女士要是救不回來,他這個親自送卓女士過去的人別說是聽人叫表哥了,明天就得準備逃亡海外。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你剛剛掛他的電話……」衛長修蹙眉道。
傅鳳城沉聲道,「不用擔心,任南硯還要留下一個最後的籌碼,不會傷害她的。
」
張靜之也點頭道,「卓女士目前看起來還很安全,不過我們還是要早做準備,如果最後任南硯狗急跳牆,就不好說了。
」
傅鳳城道,「按照之前的計劃,先將議政大廈和軍部的人救出來,就算救不出來,也必須確保裡面的安全。
」
龍鉞坐直了身體,點頭道,「還是兵分兩路,我負責軍部那邊,議政大廈交給傅少?
」
傅鳳城點頭表示沒問題,龍鉞站起身來道,「我先走了,有什麼事情隨時聯繫。
」
目送龍鉞離開,傅鳳城拉著冷颯站起身來道,「我們也先走了,兩位請便。
」
衛長修和張靜之被留在了大廳裡,衛長修看著傅鳳城的背影忍不住道,「你說他這像是突然知道自己親媽換人的模樣嗎?
」
張靜之淡笑道,「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有些人情緒越是起伏大,外表就越是看不出來什麼。
更何況,衛當家見過傅少失態的模樣麽?
」
衛長修仔細一想,「也是,他一直就是這副模樣。
」哪怕是因為冷颯,最外露的表現也就是顯得更殘暴,更不是人罷了。
「希望姨母一切安好。
」衛當家喃喃道。
張靜之道,「自然會一切安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