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1986年 第二百五十三章.炸年貨之不許說話
永安屯,江家院外。
老太太、王美蘭、金小梅、張援民、楊玉鳳、趙軍、李寶玉、李如海、李小巧、趙虹、趙娜、小鈴铛按長幼一字排開。
解孫氏在對面走過,與這些前來送行的人員,依次握手、叮咛,說着臨别祝福的話語。
解臣此時正亦步亦趨地跟在解孫氏身後,充當着随從的角色。
不遠處,趙有财、李大勇、解忠三人抽煙,并冷眼旁觀着這一幕。
“死冷寒天的,這不閑的嘛?
”将煙頭丢在地上的一瞬間,騰出嘴來的趙有财,吐槽道:“這讓人家看見,都得笑掉大牙。
”
“可不是咋地。
”解忠附和道:“我這娘啊,淨整沒用的!
”
“這可不是沒用的。
”李大勇聞言,攔了解忠一下,道:“不讓你媽折騰夠了,她回家也回不消停。
”
沒錯,折騰這一出,誰也不是閑的,更不是腦子有病,而是為了讓解孫氏盡可能地宣洩離别的愁緒。
終于,解孫氏從隊頭走到了隊尾。
眼看他媽松開了小鈴铛的手,解臣往旁誇了一步。
情緒到位的解孫氏感覺身旁人影一閃,她還以為趙有财和李大勇也願意跟自己道别了呢,當即向解臣伸出了雙手。
但當手伸出去的一瞬間,解孫氏感覺到了不對。
就在解孫氏擡頭時,隻見解臣擡手抱拳,沖來送行的人員,道:“諸位,送君千裡,終有一别,咱們後會有期。
”
“嗯?
”正當解孫氏感覺她老兒子這詞整挺硬的時候,她胳膊被解臣挎住了。
“媽,咱們快走吧。
”解臣道:“我大嫂跟大侄兒還在家等咱呢。
”
說這話時,解臣摻着解孫氏就走。
聽到解臣的話,解孫氏想起了在家的大兒媳婦和大孫子,一時間也不禁有些想家了。
眼看解孫氏上車,解忠連忙跑了過去。
“爸!
”聽趙軍喊自己,趙有财轉頭,就見趙軍沖自己揮動着胳膊。
趙有财瞬間反應過來,也向解放車後車箱跑去。
他得坐順風車,去永勝屯吃殺豬菜。
大解放雖然不如大吉普,但也比走着去強啊。
解孫氏剛坐上副駕駛,忽然感覺自己還有千言萬語要與王美蘭和老太太說。
“妹子、嬸兒!
”解孫氏招喚兩聲,卻聽她大兒子,道:“媽,你往裡串。
”
緊接着,解忠擠上了副駕駛,然後“咵”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小臣!
”趙軍追到駕駛室旁,對解臣說道:“我裝車上七個狍子,給你們四個。
完了你過兩省那橋,到那村子給黃老哥扔下倆。
”
“好嘞,軍哥。
”解臣應道:“我記住了。
”
解臣話音剛落,就聽後車箱上傳來趙有财的聲音:“小臣,你告訴老尿子,那狍子都是我抓的,我特麼一天磕十個狍子,加一個野豬。
”
聽他這話,趙軍一撇嘴,緊忙打斷趙有财的話,并對解臣說:“還有一個,你要看着周姨,你就給她。
”
說完,趙軍甩手關上車門,然後沖解臣擺手,示意他趕緊走吧。
而這時副駕駛上,解孫氏隔着解忠,推開了車窗,然後沖王美蘭擺手,道:“妹子,我們家倆屋那炕,你天天都得燒啊。
”
解孫氏一句話剛說完,就被解忠拉了回來。
就當解忠關上車窗的一瞬間,解臣啟車而走。
江家院外,衆人目送解放車飛快地消失,就聽身後有人道:“那孫大姐走啦?
”
衆人回頭一看,來的是李大智一家三口。
“媽,我就說快點兒的吧。
”這時,李彤雲小聲埋怨林雪,道:“沒看着熱鬧吧?
”
衆人聞言,就連小鈴铛都面露苦笑,而李大智跟大夥開玩笑,說:“你們送人,也沒準備點兒鮮花?
”
“還禮炮呢?
鮮花算了。
”李大勇白了他六弟一眼,笑道:這都夠不像話的了。
”
“唉呀。
”林雪輕歎口氣,笑道:“人家都說小孩兒看電視容易跟着學,這怎麼大人也學呢?
”
都說電視對80後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可眼下來看,電視機對這八家人的影響就不小。
那天看電視上播紀錄片,有首都青少年迎接xhnk親王的感人畫面,這就讓他們給學去了。
送走了解家三口,衆人兵分三路,趙軍和張援民一家往回走,因為趙軍答應張援民的,要開車送他們一家去永福吃殺豬菜。
而王美蘭、李大勇各帶一隊,分别去王強和林祥順家。
解放車上,望着車窗外熟悉的民房飛快地倒走,解孫氏長長地歎了口氣。
“至于嘛?
”忍了許久的解忠,忍不住說了解孫氏一句。
“你不懂。
”解孫氏道:“你不懂我跟你江奶和你王姨的感情。
”
聽她這話,開車的解臣往這邊瞅了一眼。
“拉倒吧。
”解忠一撇嘴,道:“我爹走前兒,你也沒嚎成這樣兒啊。
”
解孫氏一怔,随即罵道:“你特麼懂個屁,你爹沒,我能當着你們面兒哭嗎?
我一哭,你們不跟着哭嗎?
”
說完這句,解孫氏很是委屈地道:“我那前兒,我都跑豆腐坊後頭,我偷摸抹眼淚,都不讓你們看見,你知道個啥?
”
“還我知道個啥?
”解忠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你上豆腐坊,不是惦心吃人家豆皮嗎?
”
“我去你媽的!
”解孫氏惱羞成怒,回手就給了解忠一杵子。
解臣一路猛開,忽然聽到“咣咣”聲,這才反應過來,給趙有财拉過頭了。
解放車調頭,給趙有财送進永勝屯。
一進永勝屯,趙有财又在後邊敲,意思是他在這兒下就行了。
但坐副駕駛的解孫氏,非讓解臣把趙有财送到周家。
解臣來周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輕車熟路地把趙有财送到地方。
汽車一停,在院子裡看人壘竈的周春明、周建軍就迎了出來。
這年頭,都是家裡辦事現壘竈,辦完就把竈扒了。
沒有哪個像趙家那樣,天天整倆土竈在院裡的。
看周家父子都迎了出來,解忠、解臣緊忙從車上下來。
下車前,解忠還叮囑解孫氏,讓她不用下去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周春明、周建軍都知道解臣是趙軍的心腹,爺倆不但給解家兄弟煙,還邀請他們留下吃殺豬菜。
就在這時,身後副駕駛車門打開,解孫氏從車上下來了。
“哎呦,大姐。
”周春明很給面子,喚了解孫氏一聲大姐,周建軍也叫了聲“大姨”。
“他親家、春兒家的。
”解孫氏對周家父子的稱呼都有些怪異,而就在周春明、周建軍愣神之際,解孫氏提出來要進屋看看孩子。
這可把解忠、解臣吓壞了,他們生怕解孫氏答應了周家的邀請,再留下來吃飯。
但他們這次是小瞧自己的娘了,解孫氏進屋前後,四次婉拒周家人的留飯,隻在抱了抱周到後,給孩子留下了二十塊錢的壓歲錢。
然後,解孫氏就叫着兩個兒子走了。
送走解家三口後,趙有财就留在了周家。
但他屬于貴客,即便他做飯好吃,周家也不讓他幹活。
趙有财抱抱小外孫,跟閨女說兩句貼心話,感覺這樣的日子簡直是太美了。
周家的親戚很少,今天來吃飯的除了永勝屯左鄰右舍,再就是林場的老人。
可無論是誰,跟趙有财說話時,都捧着他唠。
要說以前,這些人對趙有财客氣,多數是因為周家。
那時候頂多是高看趙有财一眼,但絕不至于像現在這樣。
而如今,趙家日子一天比一天紅火,誰敢說自己日後就一定不會求到趙有财頭上?
這頓飯吃到下午兩點半,酒席散了,大夥在屋裡唠嗑的時候,一輛吉普車停在了院外。
在衆人羨慕的目光中,趙有财坐着大吉普走了。
坐在副駕駛上,趙有财還暈暈乎乎的。
倒不是他喝多少酒,而是讓那些人給捧的。
“你二哥家今天招待的咋樣啊?
”趙有财說完這句,又補了一句,道:“我也沒過去。
”
“嗯?
”趙軍一愣,感覺趙有财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辦挺好的,爸。
”趙軍想了想,還是說道:“也沒旁人,除了他們車隊的,再就是林大哥他們一家。
”
“啊……”這時候的趙有财,做閉目養神狀,道:“辦幾桌啊?
”
“昨天不說了麼,辦四桌。
”趙軍如此說,趙有财點了點頭就沒再說什麼。
看着古怪的趙有财,感覺不對的趙軍,向其問道:“爸,你哪兒不得勁啊?
”
“沒有。
”趙有财語氣生硬地回了一句,道:“你媽擱家又作啥呢?
”
“什麼叫作啥呢。
”趙軍無奈地看了趙有财一眼,道:“我媽在家炸東西呢,爸,你回家可别說話呀。
”
“滾犢子吧!
”趙有财瞪趙軍,道:“我又不是孩子!
”
趙軍呵呵一笑。
全國各地,都有年前炸年貨的習慣。
一個燒烤,一個炸,不少人一輩子都愛這口。
尤其困難那幾年,孩子們見着炸貨都像沒命似的。
全國各地炸的食物各有不同,但卻一個相同的習俗,那就是炸年貨的時候,不許其他人在旁邊說話。
其中的原因,可謂是衆說紛纭。
有說炸年貨的時候,竈王爺就在旁邊偷吃呢,一說話容易給竈王爺驚着。
再有人說,炸年貨油溫高,處理不好容易有危險。
像人家正炸東西往出撈,或是把炸貨夾起來翻面的時候,旁邊若是有人說話,分散了炸年貨人的注意力,他手一哆嗦,炸貨掉油鍋裡了,濺起的熱油就容易傷人。
還有人說,炸東西的時候,旁邊人說話,會有唾沫飛到油鍋裡,這樣也會濺起熱油,
這個倒不至于,唾沫星子能有多少水分。
趙軍感覺,還是老太太說的靠譜。
老太太說以前人們生活不容易,好不容趕過年炸點東西都偷偷摸摸的,别吵吵、别讓人聽見。
要不然,哪個臉大的親戚、鄰居領孩子來了,你給是不給?
不給吧,面子上過不去。
給吧,一共也沒幾塊,自己孩子還吃不上呢。
王美蘭炸年貨的時候,也不讓人說話,但吃可以。
她趕着炸,大夥趕着在屋裡吃。
吉普車經過永安屯卻是沒停,一路開到永福,到楊滿雙家接上了張援民一家。
張援民今天是喝高了,一上車就跟趙軍、趙有财比比劃劃地白話,說今天吃席沒一個管他叫大褲裆的,小輩都姑父、姨夫的叫他,同輩、長輩也都親切地叫他一聲援民。
想想也是,如今的張援民,可是萬元戶啊。
88年的萬元戶,屬實了不得!
林區工人家庭條件雖都不賴,但鐵飯碗沒有大富的。
如今張援民财大氣粗,又傍上了趙家,誰還敢像以前那樣對他呀?
楊玉鳳不想聽張援民胡言亂語,便問趙軍說:“兄弟,我老嬸兒擱家幹啥呢?
”
“炸年貨呢。
”趙軍笑道:“這前兒應該炸蘿蔔丸子了吧?
”
“炸丸子好啊。
”張援民找到了切入點,緊忙接茬問趙軍道:“兄弟,我拿麥乳精罐子,研究下丸子那東西是不是行?
”
“太行了,大哥。
”趙軍承認張援民的智力和動手能力,但就怕這老小子不把這些往正地方用。
“你大哥腦瓜行吧?
”張援民笑呵呵地說了一句,然後也不等人響應,就轉過頭對小鈴铛說:“閨女,爸跟你說啊。
人呐,一怕笨,二怕懶。
你不笨、不懶,像爸似的,早晚能有出息。
”
聽張援民這話,小鈴铛嘴角一扯。
這也就是看她爸喝多了,小鈴铛不願意和他計較。
要不然,小姑娘非得再問他一次:“爸,你不笨也不懶,那以前咱家怎麼一整就吃不飽呢?
”
吉普車停在趙家院外,幾人下車時,趙軍、趙有财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
往常回來,狗都嗷嗷叫啊。
今天看人回來,院子裡的狗不是很興奮的樣子,一個個站在窩前,賣力的晃蕩着尾巴,但咋沒有狗叫喚,它們動作幅度也不大。
眼看趙有财走過來,二黑歡快地蹿了兩下,然後嘴裡發出小聲的嗚咽。
趙軍過來一看,青龍、黑龍肚子鼓鼓,狗嘴都是油汪汪的。
這顯然是吃撐着了。
忽然,一陣惡臭傳來,趙軍一緊鼻子,心想:“這絕對是油水給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