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1986年 第六百九十一章.美蘭擺席——山裡都有
雖然都十點多了,但老馬家東屋裡,一家人仍讨論得熱火朝天。
在決定了要以重金壓箱子後,那一幹塊錢彩禮給馬家人的壓力就沒那麼大了。
所以,接下來一家四口就開始商量辦席的事。
在馬玲出嫁前的頭兩天,老馬家會擺酒設宴款待親朋好友、屯裡屯親。
老馬家得提前算出來,自家能來多少賓客,然後安排多少桌飯菜。
這說來也好辦,隻要馬大富、王翠花回憶一下,這些年都給誰随過禮,誰還欠着他們家的禮,給人捎個信兒,一般都會來。
然後,再把家裡親戚統計一下,就能定個大概了。
至于擺什麼樣的酒菜,就看個人家的條件了。
王翠花瞅了馬大富一眼,道:「要不得一桌按十塊錢來呢?
「
「多少?
」馬大富突然有一種感覺,感覺自己以前咋沒發現這娘們兒這麼能花錢呢?
還一桌十塊錢?
眼下這時候,城裡賣牛羊肉,一斤才一塊錢出頭。
豬肉一斤也才七八毛錢。
關鍵是擱這林區,還是大冬天的,你花錢也買不着東西啊!
十塊錢,吃啥去呀?
再者說,那些來随禮的,一家子一起來吃,多數才随五塊錢呐。
而且随禮這種事,按後來時髦的話,就是零存整取。
馬家收的禮錢,都是馬大富、王翠花兩口子這些年随出去的,都是自己的錢不說,還得請人家大吃一頓,菜錢花的越多,賠的不就越多麼?
「吃肉!
」王翠花斬釘截鐵地對馬大富說:「你看看能不能找誰,給咱家打倆黃毛子,咱到時候給他錢就完了。
」
「這個…………」一提這事兒,馬大富有些犯難了。
永安屯是家屬區,打圍的本來就少。
尤其是這兩年,老徐炮收槍、秦強隐退,剩下這些能打獵的,多少都跟趙軍有點兒關系。
比如說王強,馬大富去找他怎麼說呀?
難道要說,我閨女跟你外甥結婚,你幫着打兩頭野豬,該多少錢,我給你多少錢?
馬大富眨巴兩下眼睛,反問王翠花說:「翠花,要不得咱看誰家有養豬的,咱買一頭呢?
」
「拉倒吧!
」王翠花擺手,道:「咱屯子這幫人養那豬,都割草喂大的,那肉酸吧唧,還不如黃毛子肉呢!
」
「就是!
」王翠花話音剛落,馬洋接茬道:「我小敏姐出門子的時候,咱上那姐夫家吃的豬肉不就酸麼!
」
一提起野豬肉,有人就說野豬肉比不上家豬肉。
一般來說是這樣,但也不是絕對!
得看這豬吃的是啥。
就像王翠花說的,屯子裡不少人家舍不得使糧食喂豬,隻出去割草把豬喂到入冬。
使草喂出來的豬,肉就發酸。
相比之下,秋天的野豬食大量松子、核桃、榛子、橡子抓膘,而這些幹果裡含有大量的優質脂肪,營養豐富得很。
隻不過,不論家豬、野豬,也不論公豬、母豬,隻要年頭一久,肉就發柴。
隻要一交配,肉就發騷。
所以說,二百斤以下未性成熟的野豬才好吃,那母豬肉、黃毛子肉都不亞于糧食喂大的豬。
「爸!
」今天的馬洋甚是活躍,他見馬大富為難,便出言道:「我陳大哥,他不是跟他小舅子,他們幾,個擱山裡下套子麼?
咱讓他給咱們套呗。
「
馬洋口中的陳大哥,就是陳大賴。
馬大富聞言,一皺眉頭道:「他那手把不咋的呀。
」
「讓他慢慢來呗。
」王翠花道:「這眼瞅着下雪了,他要打着就送咱家來,咱擱當院子裡使雪埋上。
」
「那也行哈!
」馬大富道:「打倆黃毛子,将近二百斤。
咱家
擺二十桌頂天了,一桌光豬肉就十斤…………唉呀媽呀,這麼吃能行麼?
」
「有啥不行的!
」王翠花一錘定音道:「就這麼定了!
」
王翠花感覺自己都挺壕了,但得看跟誰比。
她要和她的同族姐妹、未來親家母王美蘭比,那就比不了了!
此時趙家東屋裡,趙虹、趙娜已經在被窩裡睡着了。
而屋裡的燈還沒關,王美蘭、趙有财兩口子也在議事。
但眼下,兩口子誰也沒說話,他們雖然是面對面的坐着,但王美蘭靜靜地看着趙有财,她臉上帶着微笑和期待,好像是在等趙有财誇獎自己。
而趙有财,正皺着眉頭看着王美蘭的小本,看了兩眼,趙有财使右手拿本,同時擡起左手使手背擦了擦眼睛。
等放下手後,趙有财仍皺着眉毛,擡頭看向盤腿坐在自己面前的王美蘭,艱難地開口道:「蘭呐,這…………真要這麼吃麼?
」
王美蘭連點兩下頭,很是期待地問趙有财,道:「咋樣?
」
這時候的王美蘭,真是在等趙有财誇獎自己。
可誇獎的話,趙有财也是真說不出來呀。
隻見那小本上,寫着一串動物的名。
從上到下依次是野豬排骨、野豬肘子、黑瞎子、跳貓子、獾子、狍子、鹿、羊、雞、魚。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十道菜。
見趙有财沉默不語,王美蘭擡手在趙有财膝蓋上拍了一下,道:「說話呀?
」
趙有财把小本一合,随手往褥子上一丢,眨巴兩下眼睛又砸吧一下嘴。
這時,王美蘭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直接問道:「你吱啊的,你牙疼啊?
有啥事兒,你就說呗。
」
趙有财斜了王美蘭一眼,沒好氣地說:「我活這麼大歲數了,我特麼沒看過誰家結婚這麼招待。
」
說到此處,趙有财又補一句,道:「這得花多少錢呐?
」
「這花啥錢啊!
」王美蘭一把抓過小本,翻開記菜單的那頁,使手在上面敲道:「羊,咱家後院養着呢。
魚,援民說他給摳,要多少有多少。
那個…………雞是不夠,我買幾隻雞就完了呗。
」
「完了?
」趙有财咧嘴道:「那剩下那些呢?
」
「剩下那些?「王美蘭微微一頓,一手拿若小本,一手往窗戶外一揮,道:「那山裡不都有麼?「趙有财:「…………」
趙有财奪過小本,從上往下一捋,野豬、黑瞎子、狍子、鹿、獾子、野兔。
别說,還真是!
「哎呀!
」趙有财眼前一亮,擡頭時眉頭也舒展開了,對王美蘭笑道:「蘭呐,你别說哈,這麼整還真行!
」
終于得到認可的王美蘭,白了趙有财一眼,一把搶回小本,合上以後才對趙有财說:「咱家那幾隻雞,我還想留幾個種。
不行我就買它二三十隻,有一百塊錢都用不了吧?
」
這年頭,雞比豬常見。
尤其是在林區,不少人家都養雞。
而且除了冬天,其餘季節就把雞往外一撒,讓它們出去找蟲子、野菜吃,隻要不碰見黑虎那樣的,養雞的都賠不了。
這時,王美蘭很是得意地對趙有财說:「咋樣?
我用不了一百塊錢,就能辦三十桌!
」
「厲害!
」趙有财一挑大拇指,他心知事已至此,自己多說無益,還不如誇媳婦兩句了呢。
王美蘭笑得很是開心,但聽趙有财說:「蘭呐,那倆小子說不上啥時候回來呢,咱别等他們了,趕緊關燈睡覺吧。
」
「别的!
」王美蘭攔住了要去扯燈的趙有财,說「我還沒跟你說完呢。
」
「又咋的了?
」趙有财詫異地問道:「還有啥事兒啊?
」
「還有煙
酒呢?「王美蘭說:「我尋思過陣子,我跟兒子再下越山,買點好煙、好酒。
「
「啥時候啊?
」趙有财聞言,眼睛更亮了,似乎忘了自己還是戴罪之身,隻問道:「你抓點兒緊呐,趁解臣那孩子在這兒還有車。
」
「啊!
」王美蘭瞪大眼睛,道:「我出門,你好打圍去?
」
王美蘭此言一出,趙有财瞬間呆在那裡,他愣愣地看着王美蘭,心裡慌得一批。
「哼!
」王美蘭冷哼一聲,道:「聞女都不管了,你是真行啊!
」
「完了!
」趙有财一時間有些恍惚,心底一陣冰涼。
可就在這時,卻聽王美蘭道:「我尋思哈,咱在菜上省下錢了,酒啥的,咱就都安排好的呗。
」
「嗯?
」王美蘭話鋒一變,可是把趙有财閃了一下子。
但此時的他,忙不疊地點頭附和道:「那可不咋的,蘭…………蘭,你整那菜多硬啊。
那麼硬的菜,酒也不能上差的呀!
」
「對呗!
」王美蘭點頭,道:「今天晚上你們喝的那個,就解忠給你拿的那酒,叫啥來着?
」
「啊!
」趙有财猛然反應過來,接道:「玉泉方瓶。
」
「對!
」王美蘭又點頭說:「像你說的,咱也有車,我下山買它幾箱。
」
趙有财聞言,下意識地一撇嘴,心想那得花多少錢呐!
但王美蘭現在不提他打圍的事,趙有财也不敢再提意見了。
說完了酒,王美蘭又提到了煙,她倒是知道啥煙好,直接就說:「咱家擱市裡供銷社有親戚,我這回再去,讓那大侄女婿給我整幾條石林。
」
「都擱石林?
」趙有财歪脖、皺眉,忍不住道:「那得多少錢呐?
」
「什麼多少錢?
」王美蘭道:「那能幾個錢?
一桌一盒呗,五條都不用了?
」
「不是。
」趙有财插話道:「那還有關系好的、親戚裡道的,人家來了你不得給拿盒煙麼?
」
「給呗!
」王美蘭毫無所謂地道:「你都說了,關系好的、親戚裡道的,你還差給人那一盒煙麼?
」
趙有财:「…………」
趙有财被王美蘭怼沒聲了,不得不說,這娘們兒說的還真他娘的有道理。
「行啊,我是明白了。
」趙有财平複了一下心态,才開口道:「這錢不花了了,你是心刺撓。
菜不花錢,你都花到煙酒上了。
「
說到此處,趙有财撇了撇嘴,又繼續說:「這小子結個婚,得花多少錢呐?
」
王美蘭使眼皮夾了趙有财一下,道:「咱就這麼一個兒子,不給他花,給誰花呀。
」
王美蘭如此一說,趙有财又沒聲了。
因為王美蘭這麼說,也特麼有道理。
忽然,王美蘭來了一句,對趙有财說道:「那前兒,我不跟你說麼?
咱兒子結婚你這當爹的,不得給拿個三頭四百的?
王美蘭此言一出,趙有财心頭又是一顆,他知道這娘們兒是要宰自己一刀。
而且,人家連數目都給自己定好了!
四百塊錢!
要問趙有财咋知道的,是因為在趙軍家這邊,一般口語都說三頭二百,或者三頭五百。
而王美蘭今天先後兩次說了三頭四百,這就是告訴趙有财,你得出四百塊錢。
趙有财不給,王美蘭也有辦法。
隻聽她對趙有财說:「閨女沒飯吃,你不管。
兒子結婚,你也不管?
」
趙有财:「…………」
趙有财知道,自己要不答應,今天怕是要讨不着好處。
趙有财不知道王美蘭是咋想出四百這個數的,要知道他昨天才剛往韓大名那裡存了四百塊錢呐!
趙有财一咬牙,自牙縫中擠出一個字來:「行!
」
有了開頭,往下就順暢多了,趙有财道:「你跟兒子給我的,我都沒花存着呢。
照四百還差點兒,我明天再找徒弟串串。
」
說這話時,趙有财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但沒辦法,破财免災、花錢消災麼。
事都商量完了,錢也宰出來了,王美蘭吩咐趙有财扯燈睡覺。
與此同時,老馬家的燈也滅了。
但一家四口躺在炕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唠着嗑。
馬洋隔着老遠,問馬玲道:「姐,他們都說老婆婆跟兒媳婦不對付,這你嫁到他們家,趙軍他媽欺負你可咋整?
」
「哎!
你可别吓唬你姐。
」還不等馬玲說話,馬洋身旁的馬大富就說:「王美蘭不是那樣人,你看那林祥順,跟他家還沒親戚呢,你看他們都處成啥樣了?
她對林祥順好,還能對你姐不好麼?
」
「就是。
」王翠花接茬道:「我最知道美蘭那人了,她從小心眼兒就可好使了。
再說趙軍他奶跟美蘭好,那全屯子都知道,她這回當婆婆了,還能欺負你姐麼?
」
有句老話叫多年媳婦熬成婆,不少兒媳婦進了婆家,就讓婆婆使喚。
好不容易把婆婆送走了,自己也婆婆婆了,然後反過來難為兒媳婦。
聽了馬大富和王翠花的話,馬玲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
而就在這時,馬大富開口道:「不過玲兒啊,以後你婆婆說啥話,你可得注意點兒。
他們老王家人呐,說話都夾槍帶棒的。
」
「就是…………」馬大富話音剛落,王翠花下意識地就接,可剛一開口卻發現了不對,轉頭把手從被窩裡伸出,指着馬大富道:「你說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