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男生 武俠仙俠 家族修仙:開局成為鎮族法器

玄景淵清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幽病

  海上雲彩飄飄,風雨不定,銀袍的真人乘風而歸,滿面思慮,腳下銀光閃閃,那一身神通極為罕見,似金非金——正是劉長疊。

  這位遠變真人得了湖上的消息,才從世臍回來,一路到了海島上,發覺四下裡很是熱鬧,穿過道道宮阙,一位華服少年正在高殿之上等候。

  這少年看得很聰慧,容貌更是俊秀,難得是氣宇軒昂,長身玉立,有些為難地候在殿中,這真人饒有趣味地瞧了,笑道:

  “不知哪位公子?”

  他的話也有幾分戲谑,卻吓得這少年轉身一愣,猜是這島上的真人,立刻拜倒在地,道:

  “小修見過真人!”

  他有了幾分緊張之色,低眉道:

  “當不得公子,晚輩丁闱離,得了湖上的命令,來東海曆練——這廂…是來請見五殿下的!”

  “丁闱離…”

  劉長疊掃了一眼,估摸着對方的天賦與身份,應也是李家極看重的人物,笑道:

  “你既為臣屬,來了島上,是該找那位五殿下…可他多年閉關,并無蹤迹,不必等了。”

  魏王五子,不是天賦絕佳的新晉真人就是權傾朝野的持玄,唯獨這個五殿下,是個毫無名氣的人物,甚至稱得上罕為人知…唯獨劉長疊是自己人,又在島上修行,能稱得上了解。

  ‘五殿下李绛年…’

  對于島上的修士來說,李绛年終年閉關,足不出戶,甚至許多客卿長老都不曾見過他,唯獨這位遠變真人知道,那洞府之中其實并無人影,這位五殿下假名閉關,換了身份,一日日往外頭逍遙去了…隻有一二日子裡回來歇幾日,出入陣法,被劉長疊察覺。

  這其實不是什麼大事,作為仙族嫡系、堂堂紫府子嗣,這點事情實在不值得稱道——劉長疊實在見的多了,換在别家,别說是一位紫府的子嗣,就算是築基客卿的血裔也大有當街殺人、橫行霸道的權力,這五殿下跑到别的海裡逍遙,甚至算得上一個謹慎。

  隻是李家的制度以嚴苛出名,本應該有人管着他,可到了海上,【青杜】、【玉庭】的威力大大喪失,李绛年堂堂築基,修的又是擅長變化的『玉真』,誰能管得住他?劉長疊為人謹慎,自然不會去插手一件他看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他心頭隻記挂着一件事,略微躊躇了,問道:

  “這些日子裡,湖上有沒有什麼景象…鉛汞一類的風雨…”

  丁闱離頓了頓,答道:

  “不曾見過…”

  劉長疊也不知是慶幸還是憂慮,歎了口氣,擺手讓他下去了,複往殿中前去,端坐在主位上,将幾枚玉簡取出來,擺放齊了,最後還是定了決心。

  ‘既然這樣…恐怕還是要用【叁陽歲光】。’

  劉長疊特地去一趟世臍,自然是去問【叁陽歲光】之事,可讓他大感意外的是,往日裡面對各類少陽靈資、靈物來者不拒的藏蜩子,竟然回絕了此物!

  劉長疊百思不得其解,自然不能輕易放過,經過他多次追問,這位『牝水』一道的修士才松了口,道:

  “我道收納『少陽』,以後世之靈物為上,如李氏之【太檐華】,乃是魏王以太陽分靈株而來,暗合三分之意,是極為準确的當世之物!”

  “『少陽』三分,威能廣浩,至今十有八九的靈物都依了此變,卻少有一二分有古少陽的意象,這【叁陽歲光】不知是從哪個古洞天中得來的,正有此意…好固然是好,卻不在我道所求。”

  這牝水修士還特地介紹了此物,道:

  ‘【叁陽歲光】是陰盡陽生之光,一來極為罕見,二來也脆弱不堪,一旦受了驚擾,被打碎、絞亂,倒墜下去,便生出少陽惡氣來,難以根除,堪比戊土之災!隻是此舉要浪費一道珍貴的少陽靈物,幾乎沒有人去做。’

  劉長疊道行也不算淺,聽得明明白白,無非是【叁陽歲光】實在太古老…既然藏蜩子用不到,眼下終于成了最合适的大陣根基。

  ‘還需找一金,再佐一曦炁,或是一邃炁亦可…’

  他掃了眼太陽道統的想法,果然與他猜想的有幾分相似,那位甯婉真人的意思,便是将大陣立在漠上,再借助曦炁的意象成陣。

  可劉長疊不置可否,李绛遷派人前來時就順帶了整個西岸,乃至于翻過山,大漠上的地脈、靈脈圖,一切都記錄得清清楚楚,谷煙一帶的靈機并不強盛,恐怕很難承載足夠神妙的大陣。

  他的目光在案上的地圖上來回掃視,漸漸有了想法,有了惋惜之色:

  ‘可惜,其實西屏山,倒是一好道場。’

  不錯,他最關注的地界,正是甯婉兩人第一時間就排除的西屏山!

  ‘靈脈、地脈淺薄…就不能立紫府大陣麼?倒也有例外…而這個例外,正好和少陽有關。’

  世上正有一處靈脈淺薄,地脈不見的神妙之地——大西塬!而少陽之一的魔頭西晏,正是居住在那一處!

  他方才生起此念,很快便黯淡了:

  ‘可惜,一來勝白道實在霸道,湖上又有名,恐怕借一借意象都會落人口實,二來…這是西少陽的意象,既然藏蜩子說【叁陽歲光】不是當今之少陽,恐怕也不适合行此陣。’

  雖然有為難之處,劉長疊的心思卻并沒有被打消,他不喜歡尋常路子,每每打造陣法,總是要想出一些特殊的點子來,如今伏案苦苦思索,漸漸有了思路。

  這道思路捋明,劉長疊掐指一算,發現一年時間彈指而過,略有感慨,當即起身,喚了人來,便見着安思危匆匆從殿外進來。

  這位修士曾經是李家第一位外姓築基,如今年紀漸漸大了,玉真修為精深,看起來越發和氣,劉長疊将諸多安排囑咐了,記了湖上可能用得到的幾種靈物,讓他送回去。

  安思危鄭重其事地點頭,道:

  “真人外出多時…卻有妖物找到了島上,已經在島間等了很久了…”

  劉長疊立刻記上心來了,問道:

  “是儋平礁?”

  “是…”

  劉長疊歎了口氣:

  “讓他上來吧!”

  安思危客氣退下,僅僅過了片刻,便聽着台階之下叮叮當當,竟然上來一位人身鼠面的妖物,生得奇醜無比,一見劉長疊,滿面是淚,拜道:

  “見過真人…小妖貿然來擾…罪該萬死,可…可…大王…”

  劉長疊心情有些複雜,問道:

  “複勳如何了?”

  這妖物當即收了淚,哽咽道:

  “大王的病還是那個模樣,被少陽之氣侵入了體内,時好時不好,好的時候還能正常修行,不好的時候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前幾個月又犯了病,看起來已經極為嚴重,吃了好些同僚,卻再也不見好…當年從國中一起出來的夥伴…如今已剩不下幾個了!”

  劉長疊擡了擡眉,道:

  “他的傷果然還未好!”

  複勳當年被勝白道所害,身受重傷,問過劉長疊幾次,希望找一位少陽修士看一看,劉長疊自然是愛莫能助,問了問李氏的口風,卻也對此頗為忌諱,便一次次落空,後來複勳沒了消息,問也隻說幾乎好全了,他本以為對方這些年一點點療傷,至少已經好了許多,不曾想竟然坐吃山空,到了這一種地步。

  劉長疊其實頗為敏銳,從李家那處得了好些暗示,明白複勳的事情不能多管,隻往勝白道與龍屬之間的謀劃去猜,可再怎麼樣,複勳都是他亦師亦友的恩人,豈能坐視不管?他終究起了身,歎道:

  “我…随你去看一看!”

  這妖物喜極而泣,連連點頭,踏上了銀光,便随着他遁入太虛,劉長疊眉頭緊皺,道:

  “你家大王傷了這麼多年,總歸早有個傷征,所謂少陽之氣入體,是傷了法軀,還是傷了神通?”

  可這小小妖物,根本說不出個一二來,劉長疊搖搖頭,默然在太虛中前行,很快踏入現世,見到漆黑的海底,一點幽深如玉般的礁島出現在眼前。

  儋平礁赫然處于海底之中,甚至還有一股環繞其上的牝水之力,竟然是還是一處牝水寶地!

  劉長疊踏入如山嶺般的烏礁之中,沿着曲折的縫隙一路向前,靈機越來越旺盛,很快見到起伏的深黑色宮阙,大片的琉璃與寶珠裝點在宮阙之間,顯得極為華麗。

  可本該是遍地人影的妖宮此刻竟然空無一人,處處甯靜,唯獨能見到散落在地的各式兵器,或槍或戟,混亂至極。

  劉長疊歎了口氣,道:

  “你也是怕了!”

  此言一出,這妖物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去了,泣道:

  “真人誤會了…故國的妖物都被剿滅了,小人受了大王恩惠,一路提拔至此,不怕被一口吃了,隻怕大王吃了我,無人再為他覓食!”

  劉長疊搖搖頭,邁步入内,便見洞府的門扉開了一條縫隙,透出五光十色之彩,好似有無窮寶物,藏匿其中。

  這位真人卻提起心來,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推門而入,見着内裡大如高殿,處處生光,正中伏着一隻龐然巨物,似鼠非鼠,似雀非雀,蜷縮在洞中,張着血盆大口,發出一聲聲幽冥般的呻吟。

  劉長疊一顆心沉進寒冰之中,擡起手來,撫了撫那嵌入石壁的猙獰巨爪,低聲道:

  “前輩!”

  便見黑洞洞的獸軀上睜出一對注血般的紅瞳,直勾勾地盯了他,長長吐出口氣來,吹得洞府中狂風大作,那巨獸已經幻化為人形。

  複勳當年也是一代妖王,不說多俊秀,卻也是獨有風姿,如今卻面色蒼白,如屍體一般躺在床沿,劉長疊心中悚然,道:

  “前輩…為何到了如今的地步!”

  複勳搖搖頭,一股股迷蒙的少陽之光籠罩在他面龐之上,道:

  “不知哪個不知事的,倒叫你過來了…這傷已經不礙事!”

  “不礙事?”

  劉長疊面色難看,僅僅是這麼略微一看,便察覺到對方激蕩在身體中的種種少陽之光,簡直覺得離奇——對方身上的傷勢不但沒有半點減弱,甚至還達到了另一種境地!

  他道:

  “這如何不礙事!”

  複勳卻有了笑容,道:

  “你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四處問了,派人去了海底,本想問一問盧旭大人,不曾想他外出不在,倒是半途回來時撞見了另一位…是嗣海的拓渡妖王。”

  他流露出一些回憶之色,道:

  “此人頗為友善,聽聞我得了少陽之傷,又急着讨好盧旭,便介紹了一位友人前來,神通極高,為我療好了傷,說是九十日内,多有反複,九十日畢,他會再來,到時候少陽之光通通會被凝聚化解,轉化為神通法力,多有滋養,把我的虧空給補回來!”

  劉長疊從未聽他說過,聽得面色數變,暫時放了些心,可這麼一聽,心中更疑,複勳卻呻吟了一聲,繼續道:

  “此後九十日,果如他言,有時好得很,我還能修行,有時候不太爽利,就隻能在這洞府中枯坐……”

  劉長疊默然許久,道:

  “會不會太冒險了?可是龍屬的人?”

  複勳笑道:

  “盧旭是龍王面前的紅人,誰敢得罪他?再者,你不要忘了我是修什麼的了——我神通已成,斷善惡,知好歹,明禍福,這是一道大機緣!”

  複勳橫行至今,多靠了他與衆不同的血脈加持下的神通,若沒有這道神通,早就死在勝白道的手裡了,劉長疊心頭的疑慮略微一解,又道:

  “前輩早該說的,至少讓我見一見,做個參謀…”

  眼前人笑道:

  “我知道李氏不想碰我的事情,否則他家就有個少陽的真人,怎地會不肯理我?我能理解你們!既然如此,怎還會去煩你?”

  劉長疊不曾想到被他一眼看破,心中一窘,複勳卻毫不在意,道:

  “倒是剛好了,你如今也在此處,能幫我看護一二,今日,恰好是九十日!”

  劉長疊凝視着他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試圖看到其中除了喜悅以外的其他情緒,剛剛安定的心又一點一點沉下去,正要開口,隐約覺得一股冷風從脊背上幽幽地浮上來。

  他慢慢回過頭來,發覺不知何時,洞府前已經站了一人。

  此人站在沉沉的黑暗裡,高準狹眼,一身金麟服飾光彩燦燦,那雙瞳孔是如蛇蛟般的豎痕,漆黑如墨,顯得無情冷酷,直勾勾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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