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南吃好了早飯，在棗樹底下看了會兒山羊，瞧小羊兒跪在自己母親的腹下吃着奶，看的興沖沖的，幻想着明年自己也能抱個大胖兒子，瞧着他在秦若白的懷裡拱着，日子一下子充滿希望起來。

　　“媽，這幹草你放哪兒的？我喂點給羊吃！”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李向南看着這一對兒母子羊别提有多親切了，心裡就指望着這兩家夥吃的白白胖胖的。

　　“在蓋布底下！”朱秋菊在屋裡頭喊了一聲。

　　李向南四處一尋，在牆角壘的高高的磚頭後頭看到一塊蓋布，掀開之後就是石大寶一并送來的兩捆幹草，他扯出一些來，伸到母羊前頭喂它。

　　“這房子你憑什麼占着，我隻是出去了幾年，又不是死了！你要是不還給我，我找街道告你去！”

　　正喂着羊呢，就聽到隔壁院子傳來一聲震天的吼聲，怒氣震的面前的羊都噓律律的往樹下躲。

　　李向南站起來一聽，越發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他快步走到牆邊，在牆根兒底下聽了幾秒鐘，微微皺了皺眉。

　　聽不太清楚！

　　于是便學着隔壁郝大爺的樣子，把父親做的木火桶搬過來跳上去攀住牆頭去看。

　　結果頭還沒伸出去，就看到一張大圓臉從牆後伸了出來。

　　“嘿喲，郝大爺，吃了麼您嘞？”

　　“嘿，李醫生，你扒牆頭可頭一遭！”郝大爺讪讪的笑了笑，正在四處摸煙。

　　“郝大爺，是你吵架還是誰啊？”

　　“嗳？我煙呢？”

　　“……”

　　李向南瞧他那副沒臉沒皮的勁頭，這不用問，怕也是這家夥跟人吵架呢！

　　他不動聲色的摸出煙，慢條斯理的往外扯煙，嘴裡沒忘記說道：“抽我的抽我的！”

　　瞧郝大爺眼巴巴的望過來，搓着手扒在了牆頭。

　　李向南又問道：“您占着人家的房呢？”

　　“李醫生，人言可畏啊，可不能胡說！那本來就是我的！”郝大爺接過煙，美滋滋的在鼻子前嗅了嗅，歎道：“乖乖，這結了婚就是不一樣啊，李醫生，都抽上中華了！”

　　“餘了兩包！”李向南自己也點上煙，也不知道怎麼的，鬼使神差的就瞅起了郝大爺的臉。

　　這一瞧，還真讓他瞧出了些名堂。

　　竟跟他認識的某個人有那麼兩三分的相似！

　　卧槽？

　　這時，他心裡猛然一跳！

　　郝大爺？

　　郝建？

　　郝班長？

　　奶奶的，這也太特麼巧了吧？

　　剛才吵架的人，别是郝班長跟郝大爺吧？

　　這郝大爺占了郝班長的房？

　　特麼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李向南心裡就騰起一股子火氣，直蹿天靈蓋！

　　瑪德，想當初我們一幫人在前線為國家拼命，你們這些市井刁民在後頭拆咱們的台？

　　還特麼把郝班長的房子給占了？

　　豈有此理啊！

　　郝班長，那特麼是我戰友，是過命的交情！

　　猜到了這種可能，李向南的臉頓時冷了下來，在幽幽的煙霧裡，他猛的扣住郝大爺攀在牆頭的手，眯着眼問道：“郝大爺，跟你吵架的人不是你兒子吧？”

　　“嘶！疼疼疼！哎喲，李醫生，你幹啥啊？你抓我幹啥……哎喲，使多大勁啊……你放開，快放開！”

　　郝大爺立即叫嚷起來。

　　“郝大爺，我問你話呢……”

　　“不管你事兒，你放開放開……嘶……”郝大爺忙去抓李向南的手，作勢還要去咬。

　　李向南手一松，對方就這麼滑塔塔從牆上滑下去了，跌坐在地。

　　“神經啊！李醫生，這可不像你啊……”

　　“我是什麼樣的我？”

　　李向南眸光銳利，像雄鷹一般的眼神釘在郝大爺身上，頓時讓郝大爺感覺自己像是赤身裸體一般被他看穿了。

　　“搞不懂你！”郝大爺情不自禁的縮了縮頭，竟莫名的有些心虛，爬起來一溜煙的跑了！

　　“這個混蛋！”

　　李向南眯了眯眼睛，瞧他離去的方向，在這院子裡掃了一圈，并沒有發現郝建的身影，猜測剛才他已經氣跑了。

　　這郝大爺自從認識的時候，李向南對他的印象就極差。

　　油嘴滑舌，愛占便宜，又喜歡逛窯子，嘴裡沒一句實話，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市井小人！

　　要不是怕剛來的時候被人說鼻孔翹到天上去了，想低調一點，李向南絕不會理他！

　　這家夥，的确可能做出來占了郝班長房子的事情！

　　“向南，出啥事兒了？”

　　身後響起秦若白的聲音，李向南回頭一瞧，她已經挎着包戴好了圍巾，正準備上班去了。

　　跳下火桶，李向南搖搖頭，“沒啥，隔壁的郝大爺，問點事情！結果他跑了！”

　　“哦！”秦若白點點頭，過去推車，“七點二十了，走吧，我上班去了！”

　　“我去送你！”李向南進屋把挎包一提，跟爺爺爸媽打了聲招呼便出門，接過了她的車。

　　“晚上你要去接我啊？”秦若白頓時美滋滋起來。

　　“隻要沒事，我肯定去接你下班！今天周三，下午沒課，等我啊！”李向南笑道。

　　“行！”秦若白跟着他往外走，瞧見陸阿姨已然在倒座房門口擇菜了，便小聲道：“要不，今天下班我就去找陸阿姨，把事情跟她說一說？”

　　原本的計劃确實是這樣，讓秦若白去告訴陸阿姨周躍進殘疾的事情，讓她有個準備！

　　但現在有了郝建郝班長的消息，李向南決定先等等。

　　“先不急！我先确定一件事情！”

　　“好！”

　　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秦若白完全相信他，他不說，她也不急這一時，肯定時機未到。

　　“陸阿姨！早啊！”

　　而李向南此時卻忽然緊了緊秦若白的手，走上前去了，把着自行車像是唠家常一樣，問道：“陸阿姨，躍進哥在咱附近有沒有他戰友啊？”

　　“城裡有幾個的，不過住哪兒，我倒是不清楚！當初送躍進走的時候，很多人一起在車站裡送行呢！”陸阿姨笑着說，臉上還帶着對兒子回來的期盼。

　　她瞧見李向南臉上有些疑惑，忙站起來問道：“小李，咋了啊？”

　　“嗨，沒事兒沒事兒！”李向南笑了笑，擺擺手，“陸阿姨，那我們走了！”

　　“嗯！好好上學啊！”

　　兩人這才推着車過了影壁。

　　“向南，你怎麼忽然問這個？”秦若白走到這兒，還真有些忍不住了，便想問一問丈夫，可她邁步直到下了四合院的門，卻發現丈夫呆傻在院子的台階上，怔怔的望着一側。

　　她扭過頭發現一個小夥子正蹲在一個理發店門口郁郁悶悶的抽煙。

　　“向南，他是……躍進哥嗎？”

　　瞧出丈夫的不對，秦若白趕緊問道。

　　李向南搖了搖頭，此時此刻，終于明白了他鄉遇故知的那種失而複得的情緒。

　　他一步一步的下了台階，臉上已然是激動萬分，哽咽道：“郝班長！真是你呀！”

　　“李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