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重生78,開局被女知青退婚

第1356章那時他才十七歲

  4月初霁,燕京城裡四處飄着綿軟的柳絮。

  病房的窗戶外,一排排海棠開得正盛,粉白花瓣偶爾被風吹進二樓病房,落在李向南的肩頭。

  他正雙手交疊趴在窗台上,看四月的風在海棠樹裡穿梭,又打在一層層一疊疊的丁香花上,于是粉白和紫蘭便交織在一起,在念薇醫院的花園裡像精靈一般跳起舞來,成了這春天最動人的景色。

  啪嗒!

  一聲輕微的開門聲之後,輪椅的吱呀轉動聲便接踵而至。

  李向南回過身去,紅着眼眶的林楚喬朝他點點頭,推着丁香來到病床一側。

  桂景帶着科裡的小護士幫忙将丁香從輪椅挪到床上,随後将她的病曆交給站在窗邊的李向南。

  他接過之後,指節在白闆深深的攥了攥,蓦然又放開,将旁邊的凳子拉到床前坐下,看向丁香。

  她虛弱的躺在床上,卻已有認命的灑脫,察覺到李向南的眼神,轉頭望過來的目光充滿了鼓勵。

  “李向南,你不要難過……”

  “正常來說,這麼嚴重的病,是不會告訴你本人的!”李向南沒有去看她的病曆本,而是将其抱在懷裡,語意透着難過。

  “沒關系!我的命我自己做主,其實我心裡早就有所察覺了!我剛才求着桂主任告訴我,隻希望你不要為難她……”

  這個丫頭到現在了竟然還在關心别人的處境。

  李向南抿唇搖了搖頭。

  “不會的,丁香,院長很好的!”桂景歎了口氣。

  屋裡沒人再說話,李向南垂着頭看着病床底下露出來的小臉盆,盆裡是丁香打着補丁的襯衫。

  這一身病号服,竟然是丁香穿的最好的衣服。

  一旁的林楚喬,靠着隔壁的病床,很想說幾句話去安慰丁香,可話到了嘴邊,就隻剩下說不出話的嗫嚅,好像有一堵巨門将千言萬語封在了她的喉嚨裡。

  “你休息一下!”

  這時李向南忽然站起身,朝床上的丁香遞過去一個溫和的微笑,“我去幫你打點早餐!”

  說完,他快步走出病房,出了門,這才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将湧到眼角的悲傷藏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多器官衰竭!

  還是被可怕的金黃色葡萄球菌感染的。

  在現在的醫療條件之下,已經沒有救回來的可能了!

  這個時候,詢問丁香何時感染的,身體什麼時候出現狀況的,為什麼不趕早去看病,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盡管,他心裡還有很多關于她和衛農的疑惑想問。

  可一想到,丁香都這樣了,再提及衛農的事情,隻會平添她心裡的苦楚和不甘!

  李向南聽的出來,那一通訣别的電話,她很早很早就想打了,隻是一直沒有做出決定的勇氣!

  而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丁香這才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大概也不希望衛農因為自己而耽誤了人生吧!

  “紅糖水蒸蛋!特意讓食堂的多給我打了個蛋!”

  一刻鐘之後,李向南返回病房,揭開了飯盒,甜香在苦澀的病房格外濃郁。

  “楚喬,你喂一下吧!”他笑着把飯盒遞過去。

  “好!”林楚喬點點頭,将床背搖起來,拿了枕頭墊在丁香的背後,将她的姿勢調整舒服後,才端起飯盒,一勺一勺的喂起來。

  “咳咳,咳咳……”

  剛吃進去一口的丁香捂着嘴咳嗽起來,生怕啐到了楚喬身上,便扭頭将腦袋抵在枕頭上,整張臉都憋的通紅。

  林楚喬趕緊站起來放下飯盒給她拍背,滿眼都是心疼,“丁香,你還好吧?”

  “咳咳,我……沒事,沒事……”

  丁香擺了擺手,指了指斜對面一個病床床頭櫃上的籃子,“我隻是忽然看到了蘋果……”

  “你要吃蘋果嗎?”李向南順勢便站了起來。

  可丁香卻忽然拽了拽他衣角,搖搖頭道:“不是,是衛農,他告訴我……在伊鄉,他家裡幫着别人種了很多很多的蘋果,一入秋……滿鼻子都是蘋果的香氣……後來,我每每瞧見蘋果,總會想……它們是不是來自衛農的家鄉……”

  李向南緩緩坐下,瞧見丁香眼裡的柔情,抿唇問道:“你跟衛農……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記憶如老式放映機開始倒帶。

  1974年谷雨,雨點把李家村知青點的竹林打的沙沙作響。

  下雨天不能勞作,得了一天空當的丁香蜷在炕角寫家信,煤油燈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土牆上。

  龐衛農就是這時掀開草簾子進來的,懷裡抱着個搪瓷缸,熱氣在潮濕的空氣裡凝成白霧。

  "新熬的山芋粥。"他總把"粥"字念成"zou",帶着伊鄉漢話特有的綿軟尾音。

  丁香瞥見他凍裂的手背結着血痂,那是前年冬天幫隊裡的五保戶修屋頂時凍的。

  知青點的日子是苦楝子泡水——澀得發慌。

  龐衛農卻像天山上的雪松,總能在最貧瘠處攢出甜。

  他偷偷把工分換成紅糖塞給丁香補身子;把分到的白面馍掰成兩半,較白的那塊準在丁香碗裡;有回暴雨沖垮了田埂,他連夜搶修時摔折胳膊,卻把唯一的治療名額讓給發高燒的丁香。

  "那時他羞澀的連句整話都說不利索。"

  丁香望着輸液管裡的點滴,忽然笑出淚花,"可那年我鬧痢疾,你和李叔去了隔壁公社走穴去了,你爺爺也去了朱家灣,他找不到郎中,急的自己跑了二十裡山路去公社衛生院,回來時軍用水壺裡灌滿了草藥,自己腳闆紮着七八個竹刺。那時他才多大,才剛剛十七……"

  李向南别過臉,看見窗台擺着個褪色的木雕小象——那是龐衛農用蘋果木刻的。

  “那時他不敢明目張膽來知青點看我,總跟着你來知青點的時候遠遠望我一眼!他什麼話都沒說,可就是站在田邊,我已然曉得了他的心意……”

  "他總說自己是戈壁灘的駱駝刺,配不上我這株江南的紫雲英。"

  丁香摩挲着泛黃信紙,墨迹被淚水洇成朵朵墨梅,"可他哪知道,在李家村的梅雨裡,駱駝刺才最暖人心呐。"

  正午的日光漸濃時,李向南輕輕帶上門。

  “你有時間多看看窗外!”他離去時小聲的提醒道。

  病房裡,丁香忽然掀開被子,顫抖着摸出枕下的藍布手帕。

  當年龐衛農就是用這帕子包着烤紅薯在冬天裡冒着夜雨送給了她,如今帕角歪歪扭扭繡着朵天山雪蓮——他學繡了整整三月,針腳比葡萄藤還歪斜。

  丁香扶着病床的欄杆,摸着牆一寸一寸挪到窗戶旁。

  窗外柳絮越飄越密,裹着院子裡的海棠香。

  在花海之外,還有蓬蓬叢叢的丁香開滿山坡。

  就像那些被歲月掩埋的情意,總在無人處倔強生長。

  病房的門口,林楚喬放下點着的腳尖,扭頭問道:“怎麼辦?向南!”

  李向南閉了閉眼睛,歎了口氣,“丁香的家,你知道在哪兒吧?”

  林楚喬渾身一震,默默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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