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殺人又和你沒關系，你緊張什麼？”

　　劉榮不耐煩地說道，和之前坦誠相見時的誠懇與樸實，完全是兩個人。

　　“你有功夫在我這裡發牢騷，還不如盯着連公雲那幾個人，看看他們究竟要幹什麼、”

　　“你現在還是市首，不至于連個副市和副局都管不住吧？”

　　“你也别總想着，要退了，對市裡的事情就可以不管不問，你要知道，如果這件事情解決不了，你不僅走不掉，還很有可能進去。”

　　“不管當初你是自願也好，被蒙蔽也罷，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咱倆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保我，也是保你自己。”

　　“一個羅衛民，還不至于在你面前翻起什麼風浪，實在不行，你去找你老丈人，他雖然已經退了，但是在省裡的能量還在，處理幾個人，還是很簡單的。”

　　他無視餘興國鐵青的臉，淡淡說道：“我馬上要登機了，先不和你說這麼多，等回國之後，咱們邊喝邊聊，就這樣吧。”

　　“啪！”

　　劉榮直接挂掉了電話。

　　他一臉不屑，不是所有貪錢貪女色的人，才容易被把控。

　　像餘興國這種靠着老丈人起飛，始終被老婆家壓一頭，幾十年憋了一股勁兒，想要證明自己的贅婿，其實更好揣摩心思。

　　隻要讓他看見政績的曙光，他會比那些人更有膽量，也更豁得出去。

　　其實，濱海縣的未來社區項目，他确确實實地想要認真做大，自己既賺了錢，也讓餘興國更上一層台階，把自己的舞台展現到省裡。

　　結果，一不小心步子邁得太大，非但扯了胯，他也是因為那段時間，在國外買的幾個酒莊出現了點問題，臨時抽調了一部分未來社區的錢去擔保。

　　想着，用不了一個月，錢就能回來。

　　結果，國外那邊直接把他的錢給吞了，一分錢也不還。

　　劉榮為此打官司還花了好幾個億，但也是一分錢沒拿到不說，還無限期拖垮了濱海未來社區的項目。

　　這中間，他也私自挪用了不少錢，在全國各地投資其他項目，也洗出了一部分給自己。

　　再加上他各種打點，一系列因素加起來，導緻了這個舉債投資的項目，徹底爛尾，處在暴雷邊緣。

　　他也不擔心，隻要餘興國還在這個位置上，他就能安全地回國落地。

　　畢竟就算餘興國頂不住壓力，他背後的老丈人也不會見死不救。

　　他不考慮這個廢物女婿，也得考慮自己的女兒，還有他那個跟着他們姓的孫子。

　　劉榮正想着，聽見登機提醒，他起身拎着包，便朝着門外走了出去。

　　而此時，餘興國也坐在自己的辦公室，看着那個熟悉的号碼，一時猶豫，要不要打。

　　天亮前。

　　連公雲才走出省城某辦公室的房門。

　　這裡面的人，也是接到他的電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聽連公雲彙報了一個小時，才讓連公雲離開。

　　連公雲離開一會兒後，特地在院子的大門外等着，想要看看那個人的車什麼時候能走。

　　結果一直到天亮，車子也沒有離開。

　　“連市，天要亮了，我們還是抓緊回去吧。”

　　在連公雲想要再多等一會兒的時候，司機走了過來，關切問道。

　　連公雲深深地望着那道大門，半晌才點點頭，轉過身，坐上了自己的車，連夜往南都趕。

　　天亮之前。

　　在市府頂樓的辦公室裡。

　　餘興國放下電話，站在窗戶邊，久久不能平靜。

　　他望着破曉的晨曦，下面大院裡，陸陸續續已經有不少車開始進來。

　　他想到了自己二十多年前，也是這樣，日複一日的起早摸黑，玩了命的整理文件，把工作做好，隻為了那個男人一句肯定的答複。

　　白駒過隙。

　　他現如今站在市府頂樓的辦公室，望着前方無盡的南都市景，目光帶着無限的留念。

　　他打起手機，撥打了一個号碼出去。

　　沒一會兒，那邊就被接通，傳來迷糊的聲音：“老連，怎麼這麼早給我打電話，又通宵熬夜了？”

　　聽見女人的聲音，餘興國的嘴角微微抽搐着，眼眶也跟着濕潤。

　　這麼多幾年，盡管在老丈人的威嚴下，自己過得卑躬屈膝，可一直能支撐自己走下來的，都是電話裡的這個女人。

　　她對自己非常好，想當初自己一個不起眼的小文員，能和她在一起，遭到了無盡的阻力。

　　是這個女人，一直站在他身前，擋住了風風雨雨。

　　還不斷地為家裡争吵。

　　還給自己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他拼了命的工作，想要做出成績，不僅僅是為了給老丈人看，也是為了向她證明，她當初選擇的男人沒錯，那個男人，也有一天可以站在她的身前，為她遮風擋雨。

　　眼看着，這一天近在咫尺。

　　可到最後，卻全都化作泡影，再也不複存在了。

　　“沒有，剛睡醒，等會兒準備去開個會，湯圓還在睡吧，這些年辛苦你了，不僅要照顧爸，還要照顧女兒，我心裡對你一直很感激。”餘興國說道。

　　女人愣了愣，不滿道：“老餘，你在說什麼胡話，咱們是兩口子，湯圓也是我的女兒，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做這些，不就想讓你心無旁骛地在前面打拼，早點回來麼。”

　　“對了，你的任職我聽說快下來了，就在省會，到時候咱們一家終于可以團圓，不用過兩地分居的日子了。”

　　“這個消息我還瞞着湯圓呢，她一直等你回來帶她去圖書館，要是讓她知道她爸爸以後終于要和她生活在一起，她肯定會高興壞的。”

　　聽着那邊女人的絮絮叨叨，餘興國深深吸了口氣，擠出一抹笑容：“嗯，等我這邊的工作交接完，我就去回去看你和女兒。”

　　“老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身體，好好照顧女兒，等我回去，我們一家團聚。”

　　“你說什麼呢……”

　　不等那邊的女人開口，餘興國說道：“司機來接我了，回頭再說。”

　　他直接挂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