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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7章 療傷,蘇醒,感知,月君殘燼,銀月初升

最狂邪醫 笑紅塵 6947 2025-07-10 23:50

  冰冷的獸骨牆壁硌着少女單薄的脊背,寒意透過破碎的衣物滲入骨髓,卻遠不及她體内那股失控的月華之力帶來的冰寒蝕骨。

  李辰安取出銀針,指尖撚着的三寸銀針細如毫芒,在昏暗的骨道岔口流轉着溫潤的玉質光澤。

  他動作快得隻剩殘影,每一次落針都精準地刺入少女周身幾處生死大穴——膻中、神阙、關元、氣海……針尾輕顫,發出幾不可聞的低微嗡鳴,每一顫都引動一縷極其精純柔和的生氣,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如同被千年玄冰封凍、又布滿蛛網般裂痕的經脈之中。

  “唔……”

  少女喉間溢出一聲破碎的呻吟,濃密的銀色睫毛劇烈顫動,如同垂死的蝶翼掙紮着試圖掀起。

  針尖攜帶的暖流,如同投入絕對零度深淵的火星,雖微弱,卻帶來了一絲刺痛靈魂的複蘇感。

  李辰安眼神平靜,指下沉穩。他以針為橋,引氣為線,手法繁複,此針法名為“九轉歸元針”。

  真氣所過之處,并非強行驅逐或壓制那狂暴冰冷的月華之力,而是極其巧妙地梳理、引導。強行封凍的冰河固然堅固,但若在關鍵節點鑿開幾道微不可察的縫隙,讓那淤積的寒流得以極其緩慢地宣洩一絲,同時以自身精純真氣化作最細微堅韌的“脈絡支架”,強行粘合加固那些瀕臨崩潰的經脈壁障,為其争取一線喘息之機。

  時間在針尖的微光與少女痛苦的喘息中流逝。

  骸骨通道深處崩塌的轟鳴與妖物的混亂嘶吼時遠時近,更襯得此處死寂中的療愈猶如在懸崖邊跳舞。

  終于,當最後一根銀針從少女眉心祖竅穴緩緩撚出時,她那如同覆了一層灰敗死氣的臉上,那抹令人心悸的透明感終于褪去少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透支後的慘白。

  她緊閉的眼睫劇烈抖動了幾下,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縫隙。

  映入眼簾的,是骸骨穹頂折射的黯淡幽光,以及一張近在咫尺、棱角分明卻帶着審視與沉凝的男子面容。

  那雙眼睛,深邃如淵,宛如星辰,仿佛能吸盡世間所有光亮,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

  “……”少女的銀瞳空洞茫然,像兩泓失去了星辰的夜空。

  她張了張嘴,卻隻發出微弱的氣音。

  “感覺如何?”李辰安的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他将銀針收回。

  少女微微轉動眼珠,試圖理解這幾個字的含義,眼神像是初生幼獸般的懵懂與無助。

  她吃力地輕輕搖頭,嘴唇翕動:“痛……好冷……”

  “之前的事,”李辰安目光銳利了幾分,如同穿透迷霧的劍鋒,“還記得嗎?那個巨大的骸骨殿堂,晶簇王座……”

  少女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像是被無形的針刺中,流露出本能的驚悸與恐懼。她更加用力地搖頭,銀發淩亂地鋪散在冰冷的骨屑塵埃上。

  “不……不知道……好多……好多骨頭……好可怕……血紅的眼睛……”她斷斷續續地呢喃,語無倫次,雙手無意識地揪緊了殘破的衣襟,身體因記憶深處的殘留恐懼而微微蜷縮發抖。

  那份茫然,絕非作僞。

  李辰安沉默地看着她。

  天骸殿内那毀天滅地的景象,月君降臨凍結一切的絕對威儀,破滅戰魂最後的哀嚎……這一切足以颠覆認知的畫面,在她腦海中竟隻剩下破碎扭曲的恐怖意象,如同噩夢的殘渣。

  是自我保護的本能封印了過于強大的記憶沖擊?還是那蒼月血脈覺醒時狂暴的力量洪流本身就對宿主的神魂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他不再追問。

  答案或許不在她此刻混亂的意識裡。

  “能站起來嗎?”李辰安伸出手。

  少女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掌,遲疑了幾息,才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冰涼顫抖的手,搭了上去。

  李辰安稍一用力,将她扶起。

  她的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腳步虛浮踉跄,幾乎将全部重量都倚靠在他的手臂上才勉強站穩,似乎一陣稍強的風就能将她吹散。

  “跟我走。”李辰安言簡意赅,碧落黃泉劍無聲懸浮身前,真氣防禦悄然彌散,将通道簌簌落下的骨粉塵埃無聲湮滅。

  此地絕非久留之所,萬骸城的崩塌風暴隻會愈演愈烈。

  少女順從地跟着邁步,每一步都虛弱不堪,依賴着他的支撐。

  走了幾步,她擡起空洞的銀眸,看向李辰安冷峻的側臉,聲音帶着濃重的虛弱和氣音:“主……主人,你……叫什麼?”

  李辰安腳步未停,目光掃過前方幽深岔道:“李辰安。”

  “我……我是誰?”這個問題問出時,她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細微的顫抖,那是源于靈魂深處對自身存在意義的巨大恐慌和迷失。

  李辰安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瞬。

  他側過頭,目光落在她鎖骨下方那枚黯淡無光、邊緣隐有裂痕的淡銀色月牙印記上。

  方才療傷時,他已清晰感知到這印記深處蘊含的、與那凍結戰魂破滅之眼的冰藍月光同源的氣息——那是深埋于血脈根源的太陰之力烙印。

  “沒有名字,我給你去一個吧。”

  “銀月。”他開口,聲音卻格外清晰,“你以後就叫銀月。”

  “銀……月……”少女喃喃重複着這個名字,如同荒漠旅人捧起一捧清泉,空洞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一絲極其微弱的漣漪蕩開。

  這個名字,像一個錨點,将她漂泊無依的意識碎片暫時系住。

  她擡起頭,望着李辰安,眼神裡那份深重的茫然褪去了一點點,換上一種純粹的、近乎雛鳥的依賴和感激。“主人……”

  李辰安眉峰幾不可察地挑動了一下。

  這個稱呼過于卑微,帶着濃厚的依附色彩。

  他本欲糾正,但看到她眼中那份幾乎要溢出的小心翼翼的确認和惶恐不安時,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一個失去了過往、力量失控、身處絕境的脆弱靈魂,抓住任何一根浮木都會本能地緊緊依附。

  此刻的“主人”,更像她為自己定義的一個求生坐标。

  “走吧。”他沒有回應那個稱呼,隻是手臂微擡,給予她更穩固的支撐,同時周身的真氣防禦範圍擴大了幾分,将兩人身形隐匿于更深的幽暗之中,朝着遠離天骸殿核心的方向疾行。

  ……

  萬骸城的崩塌如同垂死巨獸的抽搐,規模遠超李辰安最初的預計。

  他們穿行在如同巨獸腸道般錯綜複雜的骸骨通道中,周遭的景象觸目驚心。

  支撐通道的巨大洪荒獸骨肋骨,布滿了蛛網狀的裂痕,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随時可能徹底斷裂傾覆。

  地面鋪就的、由某種高強度骨材打磨的“磚石”,大片大片地翹起、碎裂、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

  一些區域,暗紅色的怨念之力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熔岩,從地縫中噴湧而出,形成灼熱粘稠的死亡沼澤,散發着腐蝕靈魂的惡臭,稍有不慎沾染便足以銷骨蝕魂。

  扭曲的怨靈面孔在暗紅的漿液中沉浮尖嘯。

  原本鑲嵌在通道頂部、散發着幽幽魂火充當照明的巨大顱骨燈,此刻大多已熄滅或墜落,在地面摔得粉碎。僅存的少數也忽明忽暗,将崩塌的通道映照得愈發鬼影幢幢,如同通往煉獄的回廊。

  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骨粉塵埃和能量湮滅後的焦糊味,以及……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腥!

  慘烈的厮殺無處不在。

  失去了城主和骸燼大長老的統禦,萬骸城内部脆弱的秩序早已崩潰。

  崩塌引發的恐慌與絕望,瞬間點燃了骸骨妖物血脈深處的混亂與暴虐。

  “吼!擋我者死!”

  一頭身高近三丈、由無數巨型獸類腿骨拼合而成的骸骨巨魔,正揮舞着堪比攻城錘的骨棒,瘋狂地砸擊着前方堵塞通道的另一群狼形骸骨妖。

  骨屑紛飛,哀嚎不斷。

  它隻想沖到上層相對安全的區域。

  “殺!殺光這些低等賤種!核心區的寶貝是我的!”

  另一側,一群身披殘破金屬甲胄、顯然生前是強大妖修轉化的高等骸骨騎士,正冷酷地屠戮着擋路的弱小骸骨雜兵,眼中魂火跳躍着貪婪。

  更多的是漫無目的、被恐慌驅使的低級妖物,如同潮水般在通道中無頭亂撞,相互踐踏,撕咬成一團。

  慘綠的魂火、碎裂的白骨、飛濺的骸骨碎片,構成了這末日巢穴中最為野蠻混亂的畫卷。

  李辰安帶着銀月,如同兩道在沸騰熔岩縫隙中穿行的幽影。

  碧落黃泉劍懸于身側,真氣防禦并非單純防禦,而是形成了一層介于虛實之間的“薄膜”,緊貼兩人周身。

  所有靠近的飛濺骸骨、失控的能量流、乃至那些狂暴妖物無意識散發的兇煞氣息,一旦觸及這層薄膜,便無聲無息地化為虛無,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比撐開護罩更隐蔽,消耗也更小。

  他選擇的路線極其刁鑽,并非一味向下或向外,而是根據崩塌的頻率、能量亂流的強度以及妖物暴亂的密集程度,在迷宮般的通道網絡中不斷調整,時而攀上傾斜的骨梁,時而潛入塌陷形成的斷垣陰影,最大限度地避開混亂的核心旋渦。

  銀月緊緊抓着他的衣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她虛弱得幾乎沒有力氣,但那份源自血脈深處對危險的直覺卻異常敏銳。

  每一次前方通道深處傳來兇戾的咆哮或能量碰撞的巨響,她的身體都會不由自主地繃緊,銀灰色的瞳孔收縮,下意識地更貼近李辰安的後背,仿佛那裡是唯一安全的港灣。

  她努力邁動沉重的雙腿,咬緊下唇不發出多餘的聲響,隻将所有的信任都寄托在前方那道挺直的背影上。

  “前面……左邊岔道……怨氣……很濃……危險……”一次短暫停歇中,她喘息着,忽然指着左側一條看似平靜的岔道,聲音帶着顫抖的預警。

  李辰安星眸一凝。

  神魂掃過,果然感知到那條通道深處被刻意壓抑的濃烈怨念陷阱,數股相當于人族元嬰期的骸骨妖将氣息潛藏其中,如同潛伏在暗沙下的毒鳄。

  他果斷轉向右側一條更為狹窄、布滿嶙峋骨刺的岔口。

  “你的感知?”李辰安沉聲問。

  銀月茫然地搖搖頭:“不……不知道……就是……覺得……很讨厭……像……像以前那個……血紅的眼睛……”

  李辰安心中了然。

  蒼月之力與破滅怨力天生相克,即便她力量失控記憶破碎,這份源于本源的厭惡與警覺仍在。

  這份直覺,在此刻混亂的萬骸城中,價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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