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隆看著外面的天光，大口的喝了口茶。

　　有同事來上班。

　　看到他，笑著招呼道：「老劉，你這茶泡的夠濃啊。」

　　「這不是茶。」劉隆打了個哈欠，說道：「是我的老命。」

　　同事一愣，往所裡看了看：「又通宵，有案子？」

　　劉隆點點頭。

　　雖說案子查不出來個什麼，但也得查了以後才能下結論，尤其是需要把工作做到位，該傳訊的人一個沒少。

　　陳老大等等陳家人就不說了，還有船上的船工那也是一個沒落下。

　　結果自然不用說。

　　所有人的口徑一緻，都說是一開始沒發現有人落水，以為老符頭是貓在哪裡多清閑，在這裡還黑了老符頭一把。

　　陳家人說老符頭最愛偷奸耍滑。

　　劉隆用腳指頭看，也知道這些人是串通好了。

　　狗屁沒發現人落水。

　　他不敢說百分之百說這些人是見死不救，那也能肯定就是見死不救了。

　　這是老警察的直覺。

　　當然，新警察也是有的。

　　一開始，於開朗還隻是例行公事，結果查著查著就開始上頭，氣的火冒三丈，差點查詢時直接罵髒話。

　　還是陳家人太無恥，各種裝無辜，看得人作嘔。

　　可惜，沒證據啊。

　　也沒人證。

　　隻有一個叫符永寧的船工，大概是因為是老符頭的侄子，多少還有點良心，沒有和其他人說的一樣，但也一直保持沉默。

　　同事眼中閃過一絲羨慕，心說他怎麼就沒有這樣的運氣，這幾次所裡的幾個案子，都讓劉隆給撞上了。

　　而且幾起案子都圓滿辦完，雖不說能出多大的成績，至少年底考核的工作實績肯定要比他們好看許多。

　　於開朗走出來，說道：「師父，我打算再問詢一遍。」

　　劉隆皺：「還來？」

　　「陳家不是已經答應把剋扣的錢給老符頭了嘛？」

　　「這哪夠！」於開朗嚴肅的說道：「那點錢算算什麼，我覺得不能就這麼算了，人命啊，差點就是一條人命。」

　　「他們這種行為算是危害他人生命，殺人未遂！」

　　「他們甚至都不願意道個歉！」

　　旁邊的同事一聽，嚇了一跳：「這麼大的案子？」

　　「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劉隆拉著於開朗就走，邊走邊說道；「不用，我們忙得過來。」

　　同事忍不住啐了一口。

　　嘴上喊累，反應倒是夠真實的，生怕讓人分潤了半點功勞。

　　很快。

　　劉隆又陪著於開朗問詢了一番，引起了眾人強烈的不滿，陳寶生更是差點要掀桌子，嚷嚷著餓了渴了，要喝豆漿，要吃包子，要吃油條。

　　劉隆安排早飯，於開朗去彙報給所長。

　　彙報完。

　　所長拍拍於開朗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都是海上討生活的，早晚是要有報應的。」

　　「你且看著。」

　　於開朗微微張嘴：「所長，你這……」

　　「你外地人，不懂……」

　　「呃呃呃……」

　　「行了，忙活了一晚上，吃好早飯好好睡一覺。」所長打發走於開朗，拿出手機給鎮大院打了過去。

　　「對，情況就是這樣。」

　　「我們這邊隻能是例行公事的提醒，也就是變相的批評教育，希望他們深以為戒吧。」

　　「是。」

　　「我明白了。」

　　「有任何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

　　掛掉電話。

　　所長揉了揉太陽穴，心說這叫啥事，又忍不住琢磨，這個老符頭到底是想要幹什麼，他難道不知道就算是鬧，也不可能鬧出個什麼結果嗎？

　　這還把人得罪死了。

　　一個五保戶，連個能幫襯的人都沒有，以後在村裡的處境恐怕就難咯。

　　……

　　小溪村。

　　申老爺子雖然還是村長，但已經算是半卸任的狀態，早上也懶得去村委報道，總歸日常任務都有吳英衛在操持。

　　他就喝喝茶，安心養老好了。

　　剛泡了壺茶，往躺椅上一趟，結果放在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老年機。

　　聲音特別大。

　　旁邊鄰居都喊，說有電話來了。

　　申老爺子起身去接電話，一開始還慢騰騰的，看到是鎮上領導打來的，一個健步上前，拿起手機摁下接聽鍵。

　　行動迅速，動作絲滑。

　　一氣呵成。

　　老爺子笑呵呵的說道：「席鎮長，大清早的打了電話，有什麼指示？」

　　「副的，副的。」席亮鴻咳嗽一聲，直奔主題說道：「昨天我去村裡面，當時有人給陳貴送錦旗，寫感言信，對吧？」

　　「對，是的，有這事，當時你還誇了陳貴幾句。」

　　「那你知不知道昨天寫感謝信的人被抓了起來，涉嫌殺人未遂……」

　　「經過調查，雖然說並不是殺人未遂，但影響非常不好。」

　　「什麼？竟然有這種事情？」申老爺子臉上的笑容一收，眯著眼睛琢磨起來：「那和陳貴……」

　　「我給你打電話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席亮鴻簡要的把情況說明，語氣加重道：「這件事情已經無從查起，到底和陳貴有沒有什麼牽連現在不需要追究了。」

　　「但是也要避嫌，你懂我的意思吧。」

　　「昨天已經在鎮大院鬧了一通，萬一人跑到碼頭，跑到村委去鬧。」

　　「就會很麻煩，甚至可能會影響你們村子換屆選舉。」

　　「我懂，我懂，我這就去辦。」申老爺子回過神來，嚴肅的說道：「席鎮長，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件事情肯定和陳貴沒有什麼關係的。」

　　「至於私下裡……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會好好調查一下。」

　　「行行行，基層工作千頭萬緒，你隻要好好提醒陳貴，不要在這個關鍵時刻掉鏈子。」

　　「是是是。」

　　「行了，那就這樣。」

　　放下手機，申老爺子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折磨了一天也沒琢磨明白。

　　這叫啥事呀……

　　好好的一個感謝信和錦旗，這麼一搞，可就變了味兒了。

　　非但沒能落個好，還讓領導打電話過來。

　　這不是給領導添麻煩了嘛。

　　剛才席亮鴻的態度，可不是很好。

　　想到這裡，也顧不上和剛沏好的茶了，拎著拐杖就往村委走。

　　剛走到村委，還沒進屋，就聽到屋子裡傳來陳貴爽朗的大笑聲。

　　非常的熱鬧。

　　氣氛也不錯。

　　除了陳貴的笑聲以外，還有大家恭維的聲音。

　　申老爺子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知道他來的不是時候。

　　但沒辦法。

　　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