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符頭看了好一會，看的眼熱無比，趁著吳安搞定一個，去抄下一個海龜時，趕緊說道：「能不能讓我試試？」

　　吳安點點頭，把抄網和工具給他。

　　老符頭抄了個海龜上來，拿起工具就幹。

　　幹著活。

　　他感覺自己那顆已經麻木的老心臟，重新跳了起來。

　　他彷彿回到了曾經第一次跟著出海的時候，對什麼都很新奇，無論幹什麼活都很有勁。

　　眼下，他就是越幹越來勁。

　　吳安看了幾眼，發現老符頭的手法比他還好，問道：「老符，以前也幹過？」

　　老符頭笑了笑：「在海上這麼些年，什麼都遇到過，我記得……年輕那會跟船，經常網到過海龜。」

　　「一開始也幫海龜收拾，結果被長輩給教訓了，說我瞎忙活個什麼勁。」

　　「說我吃飽了撐的，讓我有勁省省。」

　　「從那以後，就算是網到海龜也隻是隨手扔了。」

　　「現在幹這活，讓我不禁想起了那天下午，是我逝去的青春。」

　　吳安頭皮發麻，瞪眼：「你老也看萬萬沒想到？」

　　「嗯？什麼？」

　　「沒什麼……我是說萬萬沒想到，你這麼大年紀，還挺多愁善感的。」吳安隨口說道，他最近閑得無聊，經常上網衝浪，屌絲代錶王大鎚還沒火，說明萬萬沒想到還沒出來。

　　老符頭純粹是個人感慨，不小心撞了梗，吳安琢磨著，還挺有意思。

　　上一世有一些已經爛大街的破梗，在如今還沒火起來。

　　老符頭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人……就是想的多……」

　　「挺好，挺好。」眼下沒有事情，吳安話鋒一轉好奇的問道：「老符，看你駕船技術挺好的，又有證件，怎麼在陳家拖網船上幹雜活？」

　　老符頭臉色一暗，悻悻說道：「我這人不太合群，陳家人看我不順眼，就打發我幹一些雜活。」

　　吳安恍然：「之前咱們在海上碰到過幾次，看你還挺熱心腸的。」

　　「今天早上我哥說給你打旗語，讓我們返航來的。」

　　老符頭點頭：「對，你不是沒聽嘛，你要是聽了我的，這就沒這事了……」

　　「陳家也不聽我的，結果……拖網上了一個，還把我也給扔海裡了。」

　　「狗日的……」

　　他忍不住罵了兩句，看吳安還聽著，才悻悻的閉上了嘴巴。

　　吳安心說老符這張嘴的確有點問題，這麼大年紀居然這麼不會說話，和他上一世年輕的時候不分伯仲。

　　阿青插嘴說道：「老頭那不是幸好沒聽你的，要是聽了你的，你肯定就死海裡了。」

　　老符頭一愣，點點頭說道：「也是。」

　　「咱這就是緣分。」吳安笑了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說道：「也不知道這風浪什麼時候能停。」

　　「一直待在這裡，雖說有吃有喝，沒什麼危險，可是也聯繫不上家裡，隻怕家裡現在都急壞了。」

　　吳平一聽，也是愁的不行：「是啊，你嫂子不定急成什麼樣子，唉。」

　　阿青也是苦著一張臉，家裡面的人肯定擔心他們，他們也擔心家裡面的人太過於擔心他們。

　　老符頭看著他們三人愁眉苦臉的樣子，心裡不由得升起一絲羨慕。

　　有人挂念是真好。

　　不像他。

　　死了就死了，還得勞煩侄子摔盆。

　　他揉了揉腿：「就像風雨來得快，走的也很快。」

　　「放心吧，不會持續太久的。」

　　「咱們天黑之前肯定能到家。」

　　吳安問道：「老符，啥依據？」

　　老符頭拍拍腿：「一是經驗，二是靠這把老寒腿。」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

　　「我這個腿啊，比天氣預報都好用。」

　　吳安點頭：「說出來你可能也不信，你說的話我信。」

　　阿青舉手：「我也信。」

　　吳平稍微慢了半拍，也跟著點點頭，他覺得要是不應和的話不太合群。

　　老符頭哈哈笑了起來，說道：「你們這幾個愣頭青可真是有意思。」

　　吳安搓了搓手，露出狐狸尾巴，笑眯眯的說道：「有意思吧，有意思的話你以後就跟著我幹唄。」

　　他相信眼緣。

　　老符頭之前幾次好心提醒，說明人是好的，心地善良。

　　他和老符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他覺得這老頭不錯。

　　別的不說，駕船的技術比他強的沒譜。

　　對於老符頭不會說話的問題，他覺得這根本不算是什麼問題。

　　所以，他也就適時拋出橄欖枝了。

　　老符頭一愣：「嗯？」

　　「你這船不大，你們這些人應該也夠了吧。」

　　「別看我這船不大，還挺缺人手的。」吳安看著他說道：「我說認真的。」

　　老符頭皺眉：「我還在陳家漁船上做工……」

　　吳安擺擺手：「那沒關係。」

　　「我對陳家的拖網船也挺感興趣的，早晚……」

　　老符頭：「啊？」

　　吳安咳嗽兩聲：「你和陳家應該沒簽什麼正式合同吧，等回去正式知會一聲就行了吧。」

　　老符頭點點頭。

　　其實他也打算等回去以後就不在陳家漁船上做了。

　　吳安招他幹活，隻要待遇合適，他倒是很樂意。

　　可他左右看看，這麼小的漁船上，能有那麼多活嗎？

　　吳安繼續說道：「現在咱還不是細聊這些的時候，等回去了，回去咱們再詳談。」

　　阿青喊道：「哥，回屋後，咱得好好喝一場吧。」

　　吳安笑了笑：「那肯定要的。」

　　「老符，你酒量咋樣？」

　　老符頭豎起一根手指頭。

　　阿青問道：「一瓶的量？」

　　老符頭搖搖頭：「能一直喝。」

　　「靠。」

　　「真的假的？」

　　吳平較真：「老符你可別吹，我弟弟也挺能喝的。」

　　吳安哈哈一笑，覺得老符頭也很有意思，這麼有意思的人，居然會是個五保戶，有點不科學啊。

　　也不知道年輕的時候遭遇了什麼挫折，他挺好奇，但沒多問。

　　現在他們這關係，聊不了那麼深。

　　一邊跟海龜收拾，一邊閑聊，時間過得很快，

　　把最後一個海龜扔回海裡，吳安揮揮手和他們道別，這些海龜便紛紛鑽進海水裡離開了。

　　剛準備歇一歇，就聽著阿青喊了起來：「哥，虎鯨又來啦。」

　　吳安舉起手，擋在額頭前，看清楚的確是虎鯨群，笑著說道：「估計是又餓了吧。」

　　「咱們再收拾點蝦蟹出來餵給他們吃。」

　　阿青和吳平點點頭，這時候誰也沒心疼，畢竟這些虎鯨可算是他們的「救命恩魚」啊。

　　等他們從活魚倉裡面收拾出來蝦蟹，剛準備投喂的時候，卻看到海面上漂浮著許多黑影。

　　還沒看清楚是什麼，虎鯨們像是約定好的齊刷刷的，從海底鑽出來，把黑影撞的騰空而起。

　　吳安瞪大眼睛看，不禁爆粗口：「卧槽！」

　　「都閃開，都閃開！」

　　一邊喊著一邊閃躲，看著一道道黑影伴隨著海水，從空而落到甲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