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做的蛤蜊煎，真是不錯啊。」顧建發連吃了兩塊蛤蜊煎，還想再拿的時候，被老太太用長筷子狠狠的敲在了手背上。

　　老太太罵道：「這些不是給你吃的！」

　　顧建發疼的呲牙咧嘴，老太太下手是真的狠，沒好氣的說道：「小氣吧啦的，不吃就不吃。」

　　「媽，你要記住，我是你親兒子。」

　　「那小子……切……再親也就是個孫婿而已。」

　　「我說句難聽的，您要是沒了，摔盆他都得排到最後！」

　　老太太氣的哆嗦。

　　人家說句難聽的，都是挑好聽的說。

　　這個混賬。

　　說難聽的話，是真的很難聽。

　　不給口吃的，這混賬東西就能咒她死，威脅她死了不給摔盆。

　　顧建發嘿嘿一笑，看到拿捏住親媽，看向系著圍裙，正在竈台忙活的顧安然，問道：「安然，聽說你最近經常去擺攤。」

　　「應該賺了不少錢吧？」

　　「你別說什麼，我雖然小學畢業，但精明著呢，給你算著賬呢。」

　　「就算是給你奶奶看病拿葯，肯定還有餘錢。」

　　顧安然淡淡說道：「是還有。」

　　顧建發手指頭忍不住搓了起來，這是他每次想辦法從家裡弄錢的習慣，正要說話，卻聽到顧安然繼續說道：「可是我還要談戀愛。」

　　「這談戀愛，挺費錢的。」

　　「大伯，你說呢？」

　　顧建發一愣，然後喊道：「女孩子談戀愛費什麼錢，吃喝玩樂當然是要男孩子花錢！」

　　顧安然搖搖頭：「大伯，你不懂的。」

　　顧建發聲音更大：「我怎麼不懂！」

　　「我多大年紀，你多大年紀，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

　　「還我不懂……你……」

　　顧安然淡淡道：「可你是個光棍，沒談過戀愛啊。」

　　「你怎麼會懂談戀愛費錢呢。」

　　「……」顧建發瞪大雙眼，渾身開始發抖：「你……你……」

　　顧安然繼續輸出：「聽阿奶說，你年輕時也追過女孩子，可人家沒看上你，送的情書還被扔火堆裡當柴燒。」

　　「在談戀愛這方面，雖然我是第一次。」

　　「但肯定比你有發言權。」

　　說完，顧安然將絲瓜瓤做的鍋刷將大鐵鍋裡最後一點髒水擦掉，彎腰用舀子舀了清水倒進鍋裡。

　　幹著活，也不影響發揮。

　　說這些話，其實她也不覺得有多爽利，反而覺得煩，和這個混賬大伯，她其實都懶得多說一個字。

　　說再多也沒用，這人早就不要臉了。

　　顧建發：「……」

　　他被懟的啞口無言。

　　都說初戀是難以忘卻的，而他覺得，追不上的初戀，更是刻骨銘心的，被顧安然這麼揭開傷疤，他知道說不過這個伶牙俐齒的侄女，轉頭看向老太太，悲憤欲絕的喊道；「媽，你看看你孫女，這張嘴有多狠。」

　　「都說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她就故意戳我的痛處。」

　　「你不管管……」

　　老太太呵呵一笑：「你也不想想，她是怎麼知道的，是我說的。」

　　顧建發怒極反笑：「好好好，你們祖孫倆是一夥的，我是外人！」

　　「安然說得對，我是老光棍，沒老婆，沒孩子。」

　　「所以，這人情啊，債啊的，也沒人幫我分擔，隻能親媽頂上了。」

　　老太太笑不出來了。

　　顧安然刷鍋的動作，也不由得一頓。

　　嘴上占的一點點便宜，終究隻能痛快一時，這家裡的日子好不好過，終究還是顧建發說了算，準確的說，是看顧建發在外面欠了多少錢。

　　怎麼辦？

　　顧建發就是用老太太做「抵押」借錢，混混找上門來，顧建發就躲起來不見人影，不還錢肯定是不行的。

　　老太太不還錢，這宗族族親也是要站出來「幫忙」的。

　　每次還了錢，顧建發就跟著冒了出來。

　　老太太用力錘顧建發，問道：「你這次又在外面做了什麼孽。」

　　實在是被錘煩了，顧建發一甩手，往廚房外走：「天天說我欠錢，我這段時間贏錢啦！」

　　「別嘮叨了。」

　　「我一直數錢，都是被你嘮叨的。」

　　老太太無奈。

　　顧安然輕輕拍著老太太的肩膀，扶著老太太坐下來。

　　老太太抹淚：「安然，奶奶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的是大伯。」

　　「可他是我的兒。」

　　「我爸也是你的兒，我是你的孫女。」

　　「要不是我……」

　　「別說胡話，你要不在，這世上我可就沒親人了。」

　　哪怕是在這種情況下，顧安然已經很平靜，這樣強大的情緒管理，一是她本性使然，二來是磋磨的。

　　老太太點頭：「是，是，奶奶要撐住，不然……不然這家怕是沒你的容身之地。」

　　顧安然眼神暗淡。

　　她早就聽鄰居大娘說了，顧建發自己欠了錢，還經常花錢請客，為的就是宅基地，田地等等，老太太沒了後該怎麼處置。

　　大概率她是沒法繼承的。

　　她村裡和隔壁小溪村的雜姓村不一樣，她這個村子，基本上都是姓顧的，村裡乃至是宗族，哪裡會把她個女子當回事。

　　老太太執意要見一見吳安，怕也是要看看吳安是不是能託付的人。

　　老太太知道自己的身子骨每況愈下，不免有些著急了。

　　突然。

　　手機響了起來。

　　顧安然拿起手機一看，是吳安打來的。

　　「哈嘍。哈嘍啊。」

　　聽到吳安的招呼聲，顧安然臉上浮現一抹笑意：「來了？」

　　「在路上，也就十幾分鐘就到。」

　　「好。」

　　顧安然剛把手機放下，顧建發的腦袋就從門外探了進來，笑眯眯的說道：「那小子來了是吧。」

　　「行。媽，你就別出門了，就在家裡安生坐著。」

　　「安然。」

　　「我一人出門迎客就行。」

　　顧安然沒說話。

　　又做了個菜，看時間差不多，邊洗洗手，脫掉圍裙，走出廚房，來到門口，剛站住，就看到吳安騎著車過來。

　　顧安然揮了揮手。

　　顧建發還在不滿的嘟囔：「安然，瞧你不值錢的樣子。」

　　「女孩子家家要矜持！」

　　「我先看看他帶了多少禮。」

　　吳安騎著車過來，看到顧安然身邊邋裡邋遢的中年男子，就知道這就是那位賭鬼大伯。

　　吳安把車停下來，笑著招呼道：「鬍子拉碴，頭髮好幾天沒洗過，滿臉褶，看著顯老，不用猜，肯定是大伯。」

　　「我是吳安，安然的男朋友。」

　　「做晚輩的來做客，怎麼好意思讓你來門口迎呢。」

　　顧建發人都麻了。

　　等等，靚仔。

　　你認人的方式，是不是有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