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凡望著孫雪的臉龐，突然感覺到一陣陌生。

　　原本他以為兩人分手，最起碼還會保留一絲體面，可現在這種質問的語氣，就像是高高在上審問犯人一樣。

　　陳小凡冷笑一聲：「呵呵，我來不來省城，不需要給孫大小姐你報備吧？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你倒是希望還有關係。」

　　孫雪直視著陳小凡的眼睛，嘆了一口氣道：「陳小凡，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們已經結束了，誰都不再欠誰。」

　　陳小凡面無表情：「然後呢？」

　　「然後我希望你能明白，這樣尾隨我對你，對我，都沒有任何好處。」

　　孫雪不自覺提高聲音，引得大堂內不少人紛紛側目。

　　她似乎感到有些丟人，半是慍怒半是威脅道：「我原本可以報案抓你，可念在你當年對我還不錯的份上，這次跟蹤我就不給你計較了。」

　　陳小凡心裡騰起一股怒火，「你也太自以為是了，真把這裡當成你家了？」

　　「這裡不是我家，但是我面試的地方！」

　　孫雪似乎耐心也到了極限，冷著臉毫不客氣道：「這裡是神原農業在省城的辦公地，你一個大學肄業生，不是來跟蹤我試圖挽回我，難道還能是來面試嗎？」

　　陳小凡怔了一下：「你是來神原農業面試的？」

　　「我果然沒有猜錯！」

　　孫雪失望地搖了搖頭，一副看穿陳小凡的表情：「你連神原農業招聘的消息都不知道，沒有跟蹤我怎麼會無緣無故來這裡？」

　　她不想相信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如果陳小凡識趣離開的話，今天的事她可以考慮不計較。

　　否則別怪她不念兩人相識一場的舊情！

　　「呵呵，孫雪啊孫雪，你還是這麼自命不凡！」

　　望著成竹在胸的孫雪，陳小凡不由自嘲一笑：「大學談戀愛的時候你就性格強勢，我以為是你在學生會任職影響的，現在來看你本身就是如此……當時我也算是戀愛腦了。」

　　孫雪用教訓的口吻道：「不要試圖用過去來勾起我對你的心軟，出了象牙塔我們就要面對社會，面對現實！」

　　她見過很多以退為進的招數，可惜她在學生會歷練幾年，對男人這些手段一清二楚。

　　「我……」

　　陳小凡剛準備開口，突然聞到身後傳來一陣香風，同時程蕾蕾硬邦邦的聲音響起：「孫小姐說得好，每個人都要面對現實！」

　　蹬蹬蹬！

　　伴隨著急促的高跟鞋聲，程蕾蕾徑直走到兩人中間，望著孫雪別有深意地說道：「你是來神原農業面試的吧？過會兒希望你也能承受面試結果的現實！」

　　「您是神原農業的程經理？」

　　孫雪一眼就認出程蕾蕾，頓時激動萬分道：「我是生物製藥專業的學生，非常崇拜您經營的神原農業，而且還拜讀了您關於生命和生物的那篇國際論文，希望有機會能加入神原農業工作……」

　　「等面試結束再說！」

　　程蕾蕾毫不客氣打斷，扭頭深深看陳小凡一眼：「這位先生，不管你有什麼急事，都等孫小姐面試完再說，」

　　陳小凡不禁有些愕然，程蕾蕾假裝不認識自己？

　　她這是要玩什麼花樣？

　　思索間程蕾蕾乾脆利落地帶著孫雪走進電梯間。

　　電梯門關之前，陳小凡看到孫雪示威般的眼神。

　　他看出了得意洋洋，高高在上，以及對自己的不屑一顧。

　　「孫小姐，你認識剛才那個男人？」電梯內，程蕾蕾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程經理，我和陳小凡是大學同學，不過他沒上完就肄業了。」

　　孫雪慌忙賠著笑臉回答：「他在大學追過我，不過我沒有同意，今天發現他在跟蹤我……讓您看笑話了。」

　　「笑話嗎？」

　　程蕾蕾眼神冷了下來。

　　「我可以保證，一旦進入神原農業上班，絕對和過去切割乾淨，不會影響正常工作，也不會給公司抹黑……」

　　在孫雪近乎討好的解釋中，兩人走出電梯，來到程蕾蕾的總經理辦公室內。

　　在陳小凡不在公司的日子，程蕾蕾總攬公司一切事務，相當於表面上的老闆。

　　孫雪從包裡掏出一張簡歷，雙手恭敬地遞給程蕾蕾，微笑道：「程經理，這是我個人的簡歷，請您過目。」

　　程蕾蕾接過簡歷掃了幾眼，便放在桌子上淡淡道：「把你在大學自認為做過值得驕傲的事情介紹一下。」

　　孫雪臉上一喜：「程經理，我在大學學的生物製藥專業，在完成專業課程之餘，還擔任學生會副主席，協助學生會處理各種事務，辦理各種晚會和活動，還拉贊助幫學校……」

　　在抑揚頓挫的語氣中，孫雪將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履歷娓娓道來。

　　程蕾蕾聽完後面無表情：「就這？還有嗎？」

　　「呃……」

　　孫雪的笑容僵在臉上，有些尷尬道：「程經理，我」

　　程蕾蕾話鋒一轉：「在學校你發表過論文嗎？」

　　孫雪搖搖頭：「沒有，我的主要精力在學生會……」

　　程蕾蕾臉色嚴肅道：「你是一個大學生，主要精力不應該在學業上嗎？」

　　孫雪有些慌亂道：「程經理，除了學業，我也比較喜歡管理，擅長處理各種人際關係……」

　　程蕾蕾審視著孫雪道：「既然你擅長處理人際關係，那為什麼要應聘技術崗位？為什麼不去應聘人力資源？」

　　「程經理，我……」

　　孫雪額頭冒出一層冷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望著孫雪這副模樣，程蕾蕾心裡充滿了快意。

　　其實剛才在樓下大廳，程蕾蕾聽到了孫雪和陳小凡的談話，知道兩人是前男女朋友的關係。

　　原本程蕾蕾不想多管閑事，但孫雪那番高高在上的話，每一句都透著對陳小凡的鄙夷，讓程蕾蕾心裡生出強烈的憤怒。

　　「回去吧，你沒通過面試！」程蕾蕾毫不留情宣判了死刑。

　　孫雪聞言漲紅了臉，不甘心地問道：「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你沒有必要……」

　　程蕾蕾剛想打發走她，忽地想到她嘲諷陳小凡的話，似笑非笑道：「告訴你也無妨，因為你的學歷太高了，我們這裡隻收大學肄業的。」

　　「嗯？」

　　孫雪一下子愣住了。

　　這算什麼奇葩理由？

　　哪有不要高學歷，偏偏要大學肄業的企業？

　　望著程蕾蕾戲謔的笑臉，孫雪有種被羞辱的感覺，可面對這位剛發表過論文、獲得國際生物研究室大力稱讚的行業大佬，她漲紅了臉囁嚅著說不出話。

　　尤其神原農業這個龐然大物，背後的老闆據說是神秘大人物。

　　這讓她感覺自己以引為傲的學生會履歷黯然失色。

　　直到離開辦公室，孫雪腦袋還有些渾渾噩噩。

　　她不明白自己輸到哪裡，更不知道程蕾蕾為何針對自己。

　　論年輕漂亮，自己雖然佔有一丁點優勢，可對方身上那股成熟女人的嫵媚，她一個女人都有點羨慕。

　　專業能力更是毋庸置疑，自己再奮鬥十年也趕不上。

　　這到底是因為什麼？

　　思索間電梯門打開，孫雪機械地走進大廳，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視線。

　　陳小凡正閉著眼睛坐在大堂沙發上，雙手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看起來……就像是道士打坐練功一樣。

　　她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面試失敗不會是因為陳小凡吧？

　　他正好是大學肄業，符合孫雪說的條件，況且面試前自己還嘲諷過他。

　　可陳小凡這樣的人，怎麼能獲得神原農業總經理青睞？

　　「不是，肯定不是！」

　　孫雪用力搖了搖頭，將這個荒唐的想法從腦海中趕出去。

　　陳小凡就是一個農村人，連大學都沒有上完，怎麼會認識神原農業總經理？

　　這簡直不亞於魔幻小說！

　　她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叮鈴鈴！」

　　當孫雪準備去質問陳小凡時，突然兜裡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孫雪遲疑了一下，接通電話問道：「請問您是哪位……有印象，我記得給你們投過簡歷……有興趣，不過你們公司我還不了解……什麼？！藥王谷和燕京陶家成立的美容公司……非常有興趣！我願意過去面試，您稍等！」

　　掛斷電話後，孫雪顧不得質問陳小凡，一路小跑衝出大堂。

　　當孫雪前腳剛走出大堂，陳小凡便同時睜開了眼睛，望向門口的眼神深邃平靜，再也沒有初見孫雪時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