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蘇婳生母
從顧北弦的辦公室裡出來,楚硯儒捂着流血的腦門,來到顧傲霆的辦公室。
門也沒敲,直接推開門,闖進去。
氣勢洶洶的,像鬼子進村。
顧傲霆正和公司副總談事。
聽到動靜,他扭頭一看,臉色微變。
揮手讓副總退下,顧傲霆扯了幾張抽紙,遞給楚硯儒,“老楚,你這腦門是怎麼了?
快擦擦。
”
楚硯儒接過紙擦了擦腦門上的血,怒氣沖沖道:“還能怎麼了?
被你兒子拿煙灰缸砸的!
”
顧傲霆一頓,“哪個兒子?
”
“還能是哪個?
顧北弦!
老顧,你今天必須得給我一個交待,否則這事沒完!
”
撂下這句話,楚硯儒走到沙發上坐下。
雙腿一叉,大馬金刀地坐在那裡,拿紙按着傷口止血。
一副你不給個我滿意的交待,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的架勢。
顧傲霆狐疑,“北弦平時斯斯文文,對誰都彬彬有禮,做事特别有分寸。
無緣無故的,他拿煙灰缸砸你幹什麼?
”
楚硯儒壓着怒意道:“他把鎖鎖送進拘留所裡關着,我去保釋,人家含含糊糊地說,有人關照過,不讓放人。
我猜着是北弦,就來找他,讓他遞句話,放人。
誰知他二話不說,抄起一個煙灰缸就朝我頭上砸。
”
顧傲霆不信,“我了解北弦,隻是這個,他不會打你。
你肯定說了什麼更過分的話。
”
楚硯儒眼珠微轉,“我沒有,他現在就是越來越過分了!
”
“你肯定說了,你實話實說,我才能幫你解決問題,你藏着掖着,我沒法給你交待。
”
楚硯儒遲疑一下,“我就說蘇婳也可以捐骨髓,沒必要可着勁兒地折磨鎖鎖。
”
一聽這話,顧傲霆臉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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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知蘇婳沒懷孕,也不知她已經給華天壽捐過骨髓了。
捐骨髓的事,顧北弦派人封鎖了消息。
顧傲霆一改剛才的和氣,“鎖鎖是人,蘇婳就不是?
蘇婳還懷着身孕呐。
老楚啊,你也是當爹的,講點良心吧。
”
他還想說,換了是我,我也會拿煙灰缸砸你!
不過礙于多年合作的份上,沒說出來。
楚硯儒冷笑,“老顧,你這風向轉變得挺快啊。
以前總誇鎖鎖好,現在蘇婳沾上陸硯書了,你就覺得她好了?
”
顧傲霆唇角揚了揚,“有一說一,蘇婳那孩子确實不錯。
”
楚硯儒聽着刺耳,語氣不屑,“就一個山裡來的丫頭,來曆不明的,生父是誰都不知道,沾上了陸硯書的邊,在你眼裡就成仙女了?
”
顧傲霆呵呵一笑,“生父是誰不重要,陸硯書要把名下财産全給她,給她就是給我兒子。
”
楚硯儒眼神譏诮,“你真現實。
”
顧傲霆翻眼瞅他,“你不現實嗎?
”
楚硯儒眼神一閃,“前幾天濱江灣那個項目,馬上就要簽了,北弦派人取消了。
你現在就給他打電話下命令,恢複合作。
”
顧傲霆往上挽了挽袖子,“濱江灣那個項目,北弦全權負責。
他做事一向有主見,我左右不了他。
”
楚硯儒指指自己受傷的腦門,“那我這傷白受了?
”
顧傲霆略一想,走到櫃子前,拿起包,從錢包裡掏出一沓現金,“這是醫療費,你拿去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
楚硯儒瞅了眼那筆錢。
差不多一萬來塊。
他瞧不上眼,不接,“你這是打發要飯的啊,要麼濱江灣的項目恢複合作,要麼讓北弦打電話放鎖鎖,你二選一!
”
顧傲霆也不是個善茬,“華老爺子病重,鎖鎖悔捐,那是殺人。
你這次包庇她,下次她會更過分。
讓她在拘留所裡待個幾天,長點教訓也好。
濱江灣那個項目,從拿地到項目規劃,北弦一手負責,我真插不上話。
”
楚硯儒見他不肯松口,冷哼一聲,噌地站起來。
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他扭頭,故意挑撥,“蘇婳給我嶽父捐骨髓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
你說鎖鎖是殺人犯,蘇婳不也是?
活該你的孫子保不住!
”
他并不知蘇婳沒懷孕。
顧傲霆更不知。
一聽這話,顧傲霆臉色唰地一下子變得鐵青,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楚硯儒見他被氣到,歪起一邊嘴角,獰笑一聲,拉開門走出去。
關門時,他故意把門摔得巨響。
久居高位,都不是能忍氣吞聲的性子。
顧傲霆撐着桌子緩緩坐下,按着心口,緩了幾秒鐘,才緩過勁來。
拿起電話,想給蘇婳撥過去,狠狠訓她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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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撥出去,他又挂斷了。
還是回頭找個時間,見面再訓吧。
次日下午。
蘇婳和顧北弦來到位于城郊的精神病院。
楚墨沉站在母親病房門口,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等着他們。
初春天氣,乍暖還寒。
蘇婳穿着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絨服,腳上是一雙毛茸茸的雪地靴,頭上戴着羽絨服的帽子,雙手插在兜裡。
饒是穿得這麼厚實,她嘴唇還是微微發紫。
很冷的樣子。
楚墨沉不由得盯着她多看了幾眼。
越看越心疼。
以前見她,再冷的天氣,也是一件純色羊絨大衣,一雙小牛皮短靴,清清雅雅,又美又清爽。
現在卻穿得這麼多,鼓鼓囊囊的,像剛出月子。
臉色也是,蒼白得沒有血色,還泛着青。
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捐骨髓真的挺傷元氣的。
蘇婳把頭上戴着的羽絨服帽子拉下來,手放在唇邊呵了呵,沖他笑笑。
楚墨沉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心裡酸溜溜的,很不是個滋味。
顧北弦問他:“琴婉阿姨怎麼樣了?
”
楚墨沉随口道:“和以前一個樣。
”
回着顧北弦的話,楚墨沉的眼睛卻忍不住往蘇婳身上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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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間,瞥到她原本烏黑如緞的頭發,竟然夾雜着好幾根白頭發。
隻發根那裡變了,應該就是捐骨髓後,才變的。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楚墨沉眼眶卻濕了。
他壓抑着,不讓自己落淚。
因為極力克制,喉嚨生疼,疼痛全堵在嗓子眼裡。
蘇婳見他總盯着自己看,輕聲喊道:“楚……哥。
”
“哎。
”楚墨沉再也忍不住,紅了眼圈。
他急忙偏頭,壓下情緒,啞着嗓子說:“我們快進去吧。
”
顧北弦吩咐身後的保镖:“你們站在門口,不要讓人進來。
”
“好的,顧總。
”
顧北弦又吩咐站在十米開外的兩個護士,“你們也是,不按鈴,不要進來。
”
“好的,顧總。
”
三人進屋。
顧北弦打量一圈,對楚墨沉說:“把屋裡的監控關了吧。
”
楚墨沉忙着去處理監控。
蘇婳定定地站着,望着自己的生母,華琴婉。
這次來,和去年那次來,截然不同的兩種心境。
上次來,隻是覺得她可憐。
這次卻是滿滿的心酸,難過,心疼,揪心,情緒複雜得都沒法用詞語來形容。
華琴婉一頭白發紮在腦後,身上穿着寬大的病号服,懷裡依舊抱着上次那個舊布娃娃。
布娃娃是一張小圓臉,大眼睛,長睫毛,紮着兩個麻花辮。
華琴婉低頭拍着娃娃,輕輕地哼着溫柔的安眠曲。
哄娃娃哄得太過入迷了。
連三人進屋,都沒發覺。
楚墨沉處理好監控,走到她面前,說:“媽,小婳來看你了。
”
華琴婉這才猛然驚醒,扭頭瞅一眼蘇婳和顧北弦,慌忙把懷裡的娃娃抱進懷裡,緊緊抱住,一臉戒備地說:“你們不要過來!
不要搶我的孩子!
走!
快走!
”
她揮着手臂,趕他們走。
蘇婳鼻子一酸,睫毛挂了淚珠。
她擡起腳步,很慢很慢地,試探地朝她走過去,碎聲說:“媽,媽,我是小婳,我是您的女兒。
”
華琴婉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瞪着蘇婳,怔怔看了幾秒。
她忽然把懷裡的娃娃藏到身後,“走,都走!
走!
不要搶我的孩子!
”
蘇婳鼻子一酸,睫毛上的淚珠滾落到臉頰上。
“媽,我才是你的女兒,我是你的小婳呀。
”她聲音調得很柔很柔,用哄嬰兒的語氣對華琴婉說。
多想投進她的懷抱,抱着她喊“媽媽。
”
華琴婉見她越走越近。
她抄起手邊的枕頭就朝蘇婳扔過去,聲音尖銳,大聲喊道:“走!
走開!
不要過來!
”
蘇婳側身躲開,眼裡淚光浮動,看向楚墨沉,顫聲說:“媽媽早就認不得我了。
”
楚墨沉見不得她哭,心裡難受得厲害,“别急,慢慢來。
”
顧北弦拿手帕給她擦掉眼淚,“别哭,你剛捐完骨髓,身體虛弱,不能哭。
”
蘇婳握握他的手,“我沒事。
”
她沖楚墨沉很小聲地請求:“我想抱抱媽媽,可以嗎?
”
怕他不答應,她又補充道:“特别特别想,從知道那天,就很想。
”
楚墨沉拒絕不了她的請求,“你試試,不過我怕她會傷害你。
”
“我不怕。
”蘇婳慢慢挪到華琴婉的床邊。
華琴婉消瘦的身體頓時呈防禦姿态,朝後仰着,整個上半身繃得像拉滿的弓,一臉戒備地瞅着她。
卻沒拿東西砸她。
蘇婳走到她身邊,朝她伸出手,聲音柔得像月光,“媽媽,我是您二十四年前丢失的女兒呀,你覺得我長得像畫一樣,就給我取名叫小婳,您還記得嗎?
我沒死,我被人收養了。
”
華琴婉繃緊的上半身稍稍松馳,雙眼迷茫地打量着她,那眼神充滿困惑。
蘇婳彎下腰,剛要去抱她。
華琴婉忽然舉起手,一巴掌甩到她的臉上。
猝不及防,蘇婳被打得半邊臉火辣辣的疼,眼淚嘩嘩地往外流。
臉疼,心更疼。
可把顧北弦心疼壞了。
他長腿一邁,一個箭步沖過來,抓着蘇婳的手,把她拉到身後護着。
華琴婉一見又有人沖過來,倏地站起來,抓着床上的東西就朝兩人扔過去,情緒激動狂躁,“走!
走!
都走!
不要搶我的孩子!
”
楚墨沉急忙過來攏住她,沖顧北弦和蘇婳說:“你們先回去吧,慢慢來,不要急。
”
蘇婳怕把華琴婉刺激得更厲害,連忙點點頭。
她和顧北弦轉身走出去。
兩人的身影一消失,原本激動狂躁的華琴婉揮舞着的手臂,忽然停下來。
她怔怔地瞅着門口方向,身形僵硬,眼神呆滞,有點迷茫,又有點複雜。
楚墨沉怕她還要發瘋,急忙按鈴要叫護士。
誰知華琴婉卻不狂躁了。
她一下子坐到床上,撿起那個娃娃,抱進懷裡。
抱了好一會兒,她伸出手輕輕地擦着它的眼睛,柔聲說:“寶寶不哭,不哭啊,媽媽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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