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

　　陸程文一邊給柳如風扒瓜子兒吃，一邊給她講自己做生意的趣事。

　　陸程文：「然後，霍文東和我大師兄，回去那頓竄啊……」

　　柳如風噗嗤一下笑了起來。

　　但是感覺自己失去了威嚴和體面，趕緊忍住。

　　但是一想又忍不住笑。

　　瞪著陸程文：「你就知道胡說八道，怎麼可能有人這麼傻？」

　　陸程文笑著道：「真的！就是，一般人，在面對巨大財富和便宜事兒的時候，智商都會下降得非常誇張！平時很聰明的人，眼睛一旦隻看得到那些好處，腦子、眼界、智商，就都受到限制了。就竄稀丸這個事兒，我反覆用了好多次，每次他們都上當！」

　　柳如風笑得不行，想忍忍不住。

　　可是笑得太放縱，又感覺很丟人。

　　這感覺很難受，難受又開心。

　　陸程文也跟著笑，笑著笑著，柳如風不笑了。

　　她闆著臉，眼神恢復了冷漠，直勾勾地看著陸程文。

　　陸程文面帶微笑：「怎麼了姐姐？」

　　柳如風道：「你喜歡如煙麼？」

　　「啊？如煙啊？我一直拿她當妹妹。」

　　「真的？」

　　「當然。」

　　柳如風看著陸程文：「陸程文，如果有一天，你讓我知道你騙我，你就死定了。」

　　陸程文看著柳如風：「別傻了，我怎麼會騙你呢？我要是騙你，就不得好死。」

　　說完就呸呸呸：「這瓜子兒是苦的。」

　　柳如風看著陸程文，許久，一個字都沒說。

　　陸程文感覺尷尬：「姐姐，我們結婚以後……會怎麼樣？」

　　「你想怎麼樣？」

　　「沒有啊。」陸程文道：「我就是想，我們可以不在這裡生活，去大城市，在家住豪宅、出門坐豪車，吃香的、喝辣的，幸福地生活。我給你買名牌衣服，戴頂級珠寶，走到哪裡都羨慕死別人……」

　　柳如風眉眼低垂：「沒可能的。墨家、姜家、白家……他們會抓住我，殺我，也殺你。」

　　陸程文道：「我師父是混天罡，誰敢動我們？！打死他！」

　　柳如風看著陸程文：「這個江湖，新人輩出，五老翁的威懾力已經遠不如當年了。很多年輕人甚至懷疑他們是否真實存在過。」

　　陸程文道：「你的武功也很高強啊！難道還怕他們？」

　　柳如風看著陸程文：「這世界上，高手如雲。縮在一個小地方，見條瘋狗都覺得它兇。可是越往上走，越是見得到高山。陸程文……你也是見過高山的人了，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陸程文點點頭：「你今天……心情不好？」

　　柳如風看著遠處：「不，我心情很好。」

　　「但是，你看上去，挺……憂鬱的。」

　　柳如風看著陸程文：「我們都沒得選。我生下來就是聖女，你留在這裡，就得受我們控制。」

　　「你給我吃的那粒丹藥，到底是什麼啊？」

　　柳如風看著陸程文：「方便把帝王火種從你身體裡剝離出來的東西。」

　　「哦。」

　　柳如風盯著陸程文的臉問：「害怕麼？」

　　「害怕。」

　　「恨我麼？」

　　「不恨。」

　　「為什麼？」

　　「你好看。」

　　柳如風從陸程文的臉上，看不出他說謊。

　　但是她知道，陸程文是被自己以強硬實力硬留下的，不是他的真心。

　　帝王火種……天武族勢在必得。

　　陸程文為了救姜遠姝，甘願留下當人質，也算是條好漢。

　　而且……這傢夥油嘴滑舌的，確實討人喜歡。

　　柳如風見慣了那些害怕自己的人，他們每個人看到自己都謹小慎微，唯唯諾諾。

　　因為自己身體乾瘦，形如枯槁，面如白紙……

　　昔日那個美麗動人，身材完美的柳如風已經不見了。

　　一次的大陣鞏固，險些要了她的命。

　　雖然活下來了，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恨！

　　恨自己的命運！恨自己的聖女體質！恨四大家族的強大陣法，逼得自己不得不去修補大陣！

　　她恨那些天武族人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著惡鬼，像是看到了噁心東西。

　　他們對自己又怕又疏遠，沒一個人會溫和地、真心地貼近自己，一個個都是怕，都是躲，都是巴不得立刻說完該說的，趕緊逃離自己。

　　於是她的性格越來越孤僻、怪異，散發出的怨念越來越刻骨，越來越容易發怒，越來越想對周圍的人施加暴力！

　　可是越這樣，一切都變得越糟糕。

　　越糟糕，她就越是想要報復。

　　如此循環。

　　陸程文的出現，她本不太在意。

　　但是當陸程文嬉皮笑臉，一臉得意地遞過那枚聖女令的時候，柳如煙突然感覺被什麼東西撞擊了心臟。

　　這個白癡！真的以為事情會這麼簡單麼！？

　　幾天下來，陸程文虛偽地在自己面前賣力表現，柳如風內心隻是冷笑。

　　多麼可悲的男人啊！

　　堂堂大男人，竟然毫無尊嚴地對一個女人如此卑躬屈膝，像是一條喪家之犬一樣，任我驅使。

　　柳如風瞧不起陸程文！

　　打心眼兒裡瞧不起。

　　男人，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那才是男人！

　　像他這樣的……呵，也配叫男人！？

　　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要是能跑，你早就跑了，還會等到今天？

　　喜歡我？騙鬼吧！

　　但是，陸程文真的好會啊！

　　他總是能逗自己開心，他總是能照顧到自己的一點點情緒波動，哪怕自己已經極力隱藏，覺得已經天衣無縫，沒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要怎樣的反饋和應對。

　　他都能猜到，而且還能給自己驚喜！

　　超過自己內心的預期。

　　她問陸程文，怎麼這麼懂女人，陸程文竟然堂而皇之地說，自己是舔狗。

　　這句話噁心到柳如風了。

　　柳如風對陸程文，更加厭惡，也更瞧不起了。

　　可是……

　　他不怕自己。最起碼，他表現的不怕。

　　他看自己的眼神，永遠是帶著喜歡、欣賞、愛慕的神色。

　　隻有他願意一直跟自己說話，隻有他願意纏著自己，不斷地講故事，說好聽的話哄自己。

　　隻有他面對自己的時候，沒有厭煩和……看到怪物的眼神。

　　那怕是裝的，這種感覺，也像是柳如風無法拒絕的毒藥。

　　他更像是柳如風的救命稻草。

　　抓住了，便再也不打算鬆開。

　　要控制住他！

　　永遠控制住他！

　　把他拴在自己的身邊，永遠做自己的舔狗！

　　身邊有舔狗的日子，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