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金鋒前世的居住标準,這種屋子簡陋得簡直不能再簡陋了,簡直比那些荒廢的爛尾樓更加不堪。
但就是這麼簡陋的房子,卻依舊讓東海難民激動不已。
他們以前在老家住的都是茅草屋,到了下雨天,外面下大的,家裡下小的。
逃難之前,難民心裡都沒有一點安全感。
他們唯一的奢望就是到了東海之後,真的和傳言一樣,可以讨到一口粥喝,别餓死了。
如果再能找到一個破廟栖身,那就更完美了。
結果來到東海之後,他們不光找到了工作,天天有飽飯吃,竟然還住上了磚瓦房。
宇文家和周家忽悠難民來東海的時候,都沒敢這麼說。
兩家的謀士提前做了一個大概的估算,就算他們煽動的百姓有一半去東海,短時間内便可以聚集數萬人。
想要養活這麼多難民,每天需要消耗的糧食,都是一個極為龐大的數字。
金鋒就算短時間内能堅持一下,但是絕對不可能堅持太長時間。
畢竟換位思考一下,他們如果是金鋒,絕對不可能把這麼多糧食白白施舍給毫不相幹的難民。
等到金鋒不再施粥的時候,宇文家和周家安排在難民中的細作就會煽動難民造反,圍攻船塢。
可惜他們的計劃被九公主提前察覺到,并且挫敗了。
不僅沒有幹掉金鋒和九公主,還把自己一家人的命都搭了進去。
其實當時宇文家和周家的細作發現九公主和“金鋒”乘坐飛艇離開船塢,并把消息傳回去的時候,宇文家和周家都曾發生過激烈的争辯。
一部分族人覺得,利用難民圍攻船塢的計劃是制定好的,也是最保險的,如今難民已經開始湧向東海,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應該耐心等候。
另外一部分族人則覺得,九公主和“金鋒”乘坐飛艇往官道去了,八成是觀察難民情況去了。
如果他們發現難民數量太多,被吓跑了,那麼計劃就完全失敗了。
他們當時應該做的就是趁着九公主和“金鋒”都在飛艇上,用鷹隼的數量優勢攻擊飛艇,摔死九公主和“金鋒”。
經過激烈的讨論,最終第二批族人獲勝了。
因為兩家的主事人也覺得,九公主和金鋒看到難民的情況,大概率會逃跑。
到時候他們的計劃再完美也是空談。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金鋒從來沒打算過逃跑。
就算沒有九公主這一出,他們的計劃也未必能夠成功。
金鋒雖然不知道宇文家和周家的計劃,卻提前知道了難民大規模向東海聚集的消息。
宇文家和周家不舍得把糧食給難民,但是金鋒舍得。
得知難民要來東海的當天,金鋒就讓唐小北從江南調糧,做好了應對難民潮的準備。
江南調來的糧食,再加上冒浪嶼的海帶,足以養活難民。
而且金鋒還做好了安置難民的計劃,讓難民不僅有口飯吃,還能找到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可以長久生存下去。
對于難民來說,隻要父母妻兒有口吃的,别餓死了,就滿足了。
更别提還能住上青磚瓦房了。
這是難民在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後來施工的時候,有镖師和難民聊天,告訴難民這是為他們自己蓋的房子,絕大多數難民都不敢相信。
最後還是左菲菲讓郵遞員在念報紙的時候,公開宣布這件事,然後又安排一部分難民提前住進剛剛蓋好的宿舍,難民們才終于相信。
确認這些房子真的是為自己蓋的之後,難民們幹活的勁頭明顯高漲了很多。
雖然镖師明确地告訴他們,這些磚瓦房不是白住的,要交租金,但是依舊擋不住難民的熱情。
因為來的時候,左菲菲就說了,幹活不光有飯吃,每天還有幾文錢的工錢。
知道絕大多數難民都急需用錢,左菲菲特意交代,頭兩個月都是十天發一次工錢。
如今很多難民已經領過兩次工錢了。
而磚瓦房的房租每個月才十幾文錢,他們完全付得起。
為了早點住上磚瓦房,許多難民夜裡都不願意下班,非要讓镖師點燃篝火,接着加班。
所以宇文家和周家的計劃根本不可能成功。
每次想到金鋒來到東海之後做的事情,鄭馳遠都心潮澎湃。
金鋒來東海滿打滿算還不到三個月,但是東海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是其他人面對突然擁來的數萬難民,恐怕早就落荒而逃了。
金鋒非但沒跑,反而迎難而上,主動去解決難民問題,而且解決得堪稱完美。
原本自顧不暇的漁溪鎮,非但沒有因為難民的到來變得更加混亂和貧窮,反而變得熱火朝天,欣欣向榮。
每次看到那些努力幹活的難民,一邊擦汗一邊憨笑,鄭馳遠都覺得他們眼中閃爍着希望的光芒,好像生活一下子有了奔頭。
其實當初鄭馳遠得知四皇子造反,各地藩王先後自立為王的時候,他也動過自立的念頭。
畢竟他掌握着大康唯一的水師,如果他造反了,沒人可以奈何他。
但是經過再三思考,鄭馳遠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而是選擇向金鋒臣服。
每次想起自己當初的抉擇,鄭馳遠都覺得後怕和慶幸。
慶幸自己當初做出了正确的選擇。
其他藩王或許沒有對抗水師的手段,但是鎮遠镖局有。
如果當初鄭馳遠選擇了學習其他藩王,恐怕水師現在已經不複存在了。
就算鄭馳遠能逃掉,東海也沒有了他的立足之地,隻能遠走他鄉,淪為他最痛恨的海盜。
鄭馳遠最近太累了,難得有了點休息時間,便下令讓船隊下錨,停靠在距離長江出海口不遠處的海面上,自己則回到艙室補了個覺。
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鄭馳遠正睡得香甜呢,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士卒的叫喊聲。
“快,起錨!
升帆!
”
鄭馳遠趕緊穿上衣服,跑出船艙,便看到甲闆上一片慌亂。
士卒們紛紛跑向各自的崗位,有的起錨,有的升帆,有的轉舵。
“怎麼回事!
”鄭馳遠拉住一個士卒問道。
“将軍,你看西邊!
”士卒臉色慘白地指着西邊。
鄭馳遠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西方。
隻見西方的江面上,密密麻麻全是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