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卧底，真的是一門技術活。

　　別的不說，單單是坐在這裡能夠不動聲色的扮演一個嫖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鄭青雲明顯能夠看的出來，胡軍別看大大咧咧的，但實際上還是有點緊張的。

　　幸好，兩個人來之前是喝了一箱啤酒的，他現在的狀態有些放鬆，不然的話，說不定現在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很快。

　　又一批女孩走了進來，鄭青雲隨便叫了兩個漂亮的姑娘坐下，讓她們負責點歌倒酒。

　　什麼果盤、水煙之類的東西，也全都送了上來。

　　「兩位老弟，還有什麼需要的，隨時跟我提。」

　　那老闆娘笑著對左擁右抱的鄭青雲和胡軍說道：「保證二位滿意。」

　　「行。」

　　鄭青雲不耐煩的擺擺手，看了一眼對方道：「你趕緊下去吧，怎麼著，留下給我們跳一段脫衣舞？」

　　「咳咳，老弟說笑了。」

　　那女人自然很有眼色，看出來這位明顯是不高興，覺得自己耽誤他了，便離開了包房。

　　包房裡，鄭青雲的目光隱晦的看向周圍，發現這裡並沒有什麼監控之類的東西，仔細想想倒是也能夠理解，畢竟這種小縣城的娛樂場所，哪有後世那些娛樂城那麼高端。

　　「哥，我好像見過你。」

　　旁邊的女孩，擡起頭看向鄭青雲，好奇的說道。

　　「是麼？」

　　鄭青雲笑了笑，對她說道：「昨天晚上吧？」

　　「對對對。」

　　女孩連忙點頭笑道：「您昨天在隔壁天外天門口抽煙來著。」

　　「是。」

　　鄭青雲點點頭，隨即問道：「怎麼著，你是這兒的駐店小妹麼？」

　　「對啊。」

　　名叫靜靜的女孩點頭道：「我們平時都在這，偶爾去外面竄個店，哥您還有朋友麼？」

　　「沒有了，就我們倆。」

　　鄭青雲隨意的說道。

　　他明白女孩的意思，隻有兩個人卻叫了這麼多女孩兒，自己和胡軍就差把人傻出錢多這四個字寫在腦袋上了。

　　「你多大？」

　　鄭青雲看向另一側的女孩，笑嘻嘻的問道。

　　「我，我十八。」

　　女孩眨了眨眼睛，故意靠向鄭青雲，用自己發育並不完全的身體蹭著他的胳膊說道：「哥，我們這還有別的服務喔……」

　　「十八？」

　　鄭青雲掃了她一眼，隨即心中冷笑不已。

　　這女孩要是超過十六，他當場倒立洗頭。

　　現在這些商家，還真是喪盡天良，連未成年人都不放過。

　　不過表面上，鄭青雲卻不動聲色，看了女孩一眼道：「什麼意思？」

　　「一千塊，我跟靜靜跟您走。」

　　女孩低聲說道。

　　卧槽！

　　哪怕鄭青雲重生了一回，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一下子愣在那裡。

　　他是真的萬萬沒想到，富民縣居然存在這樣的事情。

　　「你們……」

　　鄭青雲眉頭皺了皺，不解的說道：「家裡不管麼？」

　　「我爸媽下崗之後離婚了，都不要我，我自己養活我自己。」

　　女孩得意的說道。

　　說著話，她擡了擡下巴道：「靜靜她爸下崗之後喝酒喝死了，她媽再婚去外地了，她跟著姥姥生活，誰敢管我們？」

　　聽到這番話，鄭青雲瞬間沉默不語起來。

　　關於下崗這件事，他上輩子在做調查記者的時候，是有認真去了解過的。

　　很多年輕人對於下崗的概念都很模糊，他們很難理解，不就是沒有了工作麼，為什麼不能去做別的？

　　但在鄭青雲看來，對於北方地區，特別是東北地區很多重工業企業的工人來說，辛辛苦苦工作了幾十年的工廠，說沒有就沒有了，自己被拋棄不說，甚至還得自尋生路，那種絕望是難以用語言或者文字去形容的。

　　九十年代的下崗潮，可以說是用一代人的毀滅，去換來了國家市場經濟的繁榮。

　　有無數家庭因為下崗而毀滅，鄭青雲採訪一些老人的時候，得到的答案簡直是觸目驚心。

　　許多下崗工人失去了穩定的工資收入，即便找到工作，大多也是不穩定的低收入工作。

　　以零四年江北省五城市下崗職工調查為例，沒有找到有收入工作的佔百分之四十七，月收入在三百元以下的佔百分之三十，有收入的下崗職工月均收入四百一十二元，而家庭平均吃飯支出為六百二十元，人均吃飯支出二百元左右，夫妻兩人就業在基本消費上也入不敷出。

　　那些下崗工人家庭的日常生活極為簡單，以素菜為主，很少食用肉類，家中電器設備少。

　　他們的住房大多是企業分配的福利房，修建於七八十年代，面積窄小，設施不完善，部分已成危房。

　　還有那些進入中老年的下崗職工，面臨身體不適和多發病期，但因付不起昂貴的醫療費用，隻能強忍著、拖延著病體的折磨，實在不行就花儘可能少的錢在藥房買葯應付，很多大病就是因沒錢醫治拖延出來的。

　　而且，因為家庭失去主要經濟來源後，沒錢支付學費和學習資料費，許多孩子被迫輟學，或者在有限條件下學習，失去了在未來職業競爭中脫穎而出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多數退休後的下崗工人月養老金不足一千元，在當時的生活成本下，根本無法保障晚年生活。

　　這聽上去很離譜，但確實是事實。

　　隻是鄭青雲沒想到，這兩個女孩子就遭遇了這樣的情況。

　　「哥，您喝酒。」

　　那個靜靜給鄭青雲倒了一杯酒，遞給了他。

　　鄭青雲接過來喝了一口，隨即問道：「這火車站，像你們這樣沒成年的姑娘很多麼？」

　　「不少。」

　　靜靜聞言點點頭，坦然道：「好幾家都有的，我們這還算不錯了，繁榮那邊的按摩一條街，有得是出來賣的。」

　　聽到她的話，鄭青雲皺了皺眉頭。

　　看了靜靜一眼，卻沒有說話。

　　隨後站起身走進了洗手間，結果剛一進門，那個靜靜卻跟了進來。

　　「哥，我什麼都能做的。」

　　她嫵媚的看了鄭青雲一眼，伸出手就要去解鄭青雲的褲腰帶。

　　「停！」

　　鄭青雲連忙制止了她，無語的說道：「我不喜歡在這種地方，回頭你們倆跟我走。」

　　「好，好，好。」

　　女孩兒頓時開心的笑了起來。

　　很顯然，她覺得自己今天能賺到大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