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峰趕到酒廠,在廠長辦公室裡見到簡社民的時候,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簡社民看上去氣色還算不錯,精神矍鑠,臉色也很紅潤。
一般人看到老人家這樣,也許還會誇他一句老當益壯。
但王長峰可不是一般人。
簡社民本來就年老體衰,又得過一場大病的,身子骨本來就沒有好利索。
最近又勞心勞力,連個好覺都沒睡。
按理說他應該病容滿面,十分憔悴才對。
可他現在這個樣子,表面上看去比正常老頭還健康,根本不正常。
他心裡暗嘆一口氣,臉上卻帶著笑:「老爺子,有沒有想我啊?」
簡社民歪了歪嘴:「我想你個屁!」
「你小子是不是來看我笑話的?」
王長峰跟到了自己家一樣,也不客氣。
他翻出了茶葉,自己倒了熱水,泡了杯茶,拎了個凳子坐在簡社民對面。
「您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啥時候能輪到我看您笑話呀?」
「就算我聽說廠子裡最近鬧出些風波,我也相信老爺子你一定有辦法度過這個危局。」
簡社民抱著胳膊,靠在老闆椅上:「你小子少給我拍馬屁。」
「我把事兒辦砸了,就不怕任何人笑話!」
「你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是不是有辦法幫我這個老頭子幹點事兒?」
「要是有好主意,你儘管說,不用在乎我的臉面。」
「如果你能幫我把廠子裡酒賣出去,我管你叫老爺子都行!」
簡社民的話說的不好聽,但王長峰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很佩服簡社民。
這是一個真正有大格局,有大慈悲的老人。
為了廠裡上千名員工的生計,他可以不計較任何個人榮辱。
王長峰抿了一口熱茶:「老爺子,你就那麼確定我有辦法?」
簡社民嘆了口氣:「長峰啊,從你給我治病,再幫我籌謀裝病三天,關鍵時刻一舉奪回廠子的控制權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個有玲瓏心的人。」
「你不知道,那時候我真想把你留下幫我。」
「可後來我發現,你根本沒有要插手酒廠的心思。」
「你幫了我很多了,那時候我也拉不下來臉來求你,覺得我還能想想辦法。」
「現在我是走到了山窮水盡的程度了。」
「我不怕萬夫所指,不怕背負惡名,我隻怕這紅旗鎮,紅旗酒廠的老少爺們,以後沒有個出路啊!」
「我求你……」
他話還沒說完,王長峰就突然擺手道:「老爺子,別說了。」
「你是我敬佩的人,我現在還有不得不幫助酒廠的理由,也有了讓廠子起死回生的手段。」
「不用說什麼求不求的,咱們爺倆齊心協力,隻要你相信我,支持我,我就不會讓您失望。」
「但您必須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簡社民神色凝重:「什麼條件,你說來我聽聽。」
王長峰把臉一闆:「您得回家好好養身體,廠子的事交給我就行,您至少每天得好好睡覺,行嗎?」
簡社民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
他已經天人五衰,出現了迴光返照的跡象。
簡社民眉頭緊皺,明顯是不想答應王長峰。
他倒不是貪戀權利,而是擔心王長峰做不好。
萬一王長峰說到沒做到呢?
沒有看到酒廠有起色之前,他怎麼能放心的下,怎麼能睡的好覺?
就在簡社民想問問王長峰的詳細計劃之時,窗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呼和聲。
「大夥先停一停,聽我說幾句!」
「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聽到這個聲音,王長峰和簡社民微微一愣,同時走向了窗口往下看。
說話的正是很多天都沒有露面的王經德。
他手裡拿著個電喇叭,站在了辦公樓樓下的平台上。
簡社民怒罵一聲:「這個小兔崽子想要幹什麼?」
他怒氣沖沖的下了樓,王長峰緊跟在他身後。
此時正是中午的午休時間,酒廠的員工都要回家吃飯。
看到王經德,還有他身邊站著的那些個酒廠的管理層,不少員工都好奇的停下了腳步。
等王長峰和簡社民到了樓下的時候,辦公樓前已經聚集了四五百人,還不斷有員工正在往這邊走。
簡社民看了看王經德,又看了看他身邊的一幫人,臉色陰沉。
王經德身邊不但有前些天讓簡社民給降職的管理層,都是王經德的嫡系。
除此之外,還有十幾個陌生人。
那十幾個陌生人之中,大部分都是穿著黑西服的保鏢,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正是沈家大少身沈嘉維。
簡社民冷聲喝道:「王經德,你在這裡喊什麼?馬上給我滾出去!」
換做是以前,王經德被簡社民這麼一罵,恐怕都得嚇尿褲子。
可今天他卻一點慌亂之色都沒有。
「我也是集體的一員,還是前任副廠長,你憑什麼讓我滾?」
「就憑你快要把廠子搞黃了?」
「還是憑你故意搞飢餓供貨,暗地裡要高價,吃回扣,得罪了所有渠道商?」
「簡社民,你是不是怕我把你的老底掀翻,耽誤你中飽私囊啊?」
簡社民心裡很清楚,之前那些渠道商通通拒絕進貨,都是王經德和沈家在背後搞的鬼。
因為有幾個渠道商跟簡社民的關係非常不錯,私底下都跟他說過,他們就是迫於沈家的壓力,才不得不拒絕收貨的。
可王經德竟然倒打一耙,當眾污衊他。
簡社民氣的滿臉通紅:「尼瑪的血口噴人!」
「老子……老子……幹……」
說到這裡,簡社民突然感覺一陣頭暈目眩,仰頭就要倒。
王長峰趕緊扶住他,一手按在他背後,給他按摩關鍵穴位。
「老爺子冷靜,千萬別動怒。」
「否則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沈嘉維死死的盯著王長峰,眼中儘是怨毒之色。
他本想著搞定了紅旗廠的問題,再想辦法找王長峰的麻煩呢。
不是冤家不聚頭,他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王長峰。
王經德冷笑道:「怎麼?被我說中了心思,惱羞成怒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沓紙:「大夥可以看看,這就是我從下面很多渠道商手裡搜集上來的!」
「這些渠道商的投訴信,都是控訴簡社民一筆筆貪婪惡性的證據。」
聞言,人群中一片嘩然。
「我就說咱們廠子的酒怎麼就突然賣不出去了。」
「老廠長變了,他再也不是我們的領路人了。」
「我早就聽說下面的渠道商分銷商怨聲載道,果然不是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