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麗看着皺眉的鐵柱道：“那個大學的分數可不低。”
“我查過了，咱們市就小雅一個人考上了，按照錄取分數線來看，小雅可是咱們市的文科狀元呐。”
“這樣的成績，是得讀下去，不然太可惜了。”
朱來弟把鐵柱做好的，還有一些做了一半的手工都收了起來。
“柱子，這些我拿走，還有點沒做完的我給你做完，明天我去鎮上送完貨就把這個月的工錢給你結了，單價給你提兩分錢。”
或許受了小雅高中狀元的影響。
朱來弟開始高看鐵柱家了。
這一次竟然破天荒的大方起來。
“謝謝嬸子。”
雖然朱來弟的這些幫助微不足道，單價提兩分錢，他也就多個幾十塊，可鐵柱也感動。
要知道，朱來弟是十分摳門的。
先前鐵柱借了她一勺鹽巴，過了半個月鐵柱都忘了這事，朱來弟就拿個碗到鐵柱家來要。
曼麗朝小雅房間擡擡下巴，溫柔道：“去看看吧，好好勸勸。有什麼難處咱們一起想辦法。”
鐵柱進了屋。
朱來弟拉着曼麗也回了院子。
一進院子，朱來弟就訓起來了。
“你瞎做什麼主，什麼叫一起想辦法，他家的事跟我們家有關系嗎？”
“那是小錢？”
“供一個在省城上學的大學生，咱們村有幾個家庭能供得起？”
“口氣真大！”
“小了。”曼麗輕蔑道。
朱來弟一愣，“什麼小了。”
“格局！”曼麗嚴肅的看着她，“格局小了！小雅要是讀出來了，那以後就是大法官，将來你遇到什麼不平事，就得求人家給你做主。你現在幫幫她，以後她才能幫你。”
朱來弟皺眉細琢磨着，似乎是這個理。
曼麗看她聽進去了，就不再多言，憋着笑進屋了。
鐵柱來到小雅卧室門前，拍拍門，“小雅，給哥開開門，哥和你聊聊。”
“嗚嗚......”屋裡傳來嗚咽聲。
看來這次是真有事了。
換作以往，小雅隻是鬧情緒的話，不會這樣激動的。
小雅一向懂事。
鐵柱耐心的再次拍門，“小雅乖，别讓哥着急，快開門。”
門開了，小雅眼淚婆娑的看着鐵柱。
一時間，鐵柱也不知道怎麼勸了，該說的都說了。
進來房間後，就往書桌前一坐，低着頭。
這書桌還是他爸爸在世的時候打的，桌面有塊玻璃。
玻璃下面還壓着他爸爸寫的鋼筆字——立志騰飛。
像無數的父親一樣，他父親也寄希望于他們兄妹能出人頭地。
看到父親的字，鐵柱一陣酸楚，背着妹妹落下了淚。
無助的鐵柱此刻真的好想念故去的親人。
爸，你在另一個世界，也在想我們吧......
小雅坐到床沿上，看着哥哥的背影。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框斜射進來。
窗框把陽光切開，像一束束燈光，把鐵柱的身體照的一明一暗的。
許多細小的塵埃，在陽光中漫無目的的飛舞。
小雅恍惚間回到了過去......
那也是個陽光爛漫的午後，陽光裡也有飛舞的灰塵。
那天她也是在這個房間裡，也是坐在床上，看着哥哥趴在這個桌上寫作業。
她清晰地記得，當時坐了足足一個多鐘頭，不敢動。
因為她發現自己正在流血。
她很害怕。
哥哥發現了她的異常，看到床沿那片血迹時，被吓得六神無主。
飛快的跑出去喊媽媽。
“媽媽，媽媽，快來，妹妹在流血，妹妹要死了！”
媽媽告訴哥哥，妹妹是長大了，不是要死了，以後要跟妹妹分開睡了。
後面家裡就把房子改造了，在客廳裡多隔了個房間出來給哥哥做卧室。
那以後，哥哥就很少進她的房間了。
想起哥哥當時那緊張的樣子，小雅就想笑。
她也很想念故去的父母。
要是沒有她們，她早就死在野外了。
村裡人都知道她是撿來的。
但是她卻覺得哥哥才是撿來的，因為家裡什麼好的都給她了。
就連這間最像樣的卧室，也是她的專屬，哥哥隻能住隔出來的小房間。
她欠這個家、欠哥哥的太多太多了。
“哥，我不去讀了。”
“往後就陪着你。”
“小時候媽不是說過嗎，以後就讓我給你當媳婦。”
“咱家條件不好，你身體也不好，想娶是難了，就讓我照顧你吧。”
鐵柱苦笑一聲，“那是玩笑話，你還當真了。”
話一說完，身子就抖了一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小雅竟來到了他身後，抱住了他。
這讓鐵柱非常的慌張。
小雅長大了，不能這樣啊。
鐵柱感覺到被什麼東西壓制着，說不出來的感覺，呼吸都不穩了。
他掰開脖子上小雅的手臂，站起來去客廳找了煙絲，坐在小雅卧室的門檻上抽了起來。
此刻的小雅眼神空洞，似乎很失落，坐在書桌前看着窗外。
緩緩說道：“我跟你說的四年要四萬費用，那是少的。”
“學費一年8000，住宿等雜費一年3000，夥食費要個500左右一個月，一年少說都要一萬五了。”
“四年讀下來得花六七萬呢。”
“我寒暑假是可以去打工，那也是杯水車薪，況且去打工的話就見不到你了。”
“錢的事哥會搞定的。”鐵柱底氣不足，“到時候哥會去城裡看你的。”
小雅笑了，搖搖頭，“就算讀出來又怎麼樣？”
“哥，你還不明白嗎？”
“我是不可能進政法體系的了。”
“我破了相，人家體制不歡迎我這樣的，面試就過不了。”
“成績再好都沒用......”
聞言，鐵柱手指一顫，煙灰落在地磚上。
是啊。
他怎麼沒有想到這點呢。
擡頭看見了妹妹的左臉。
那原本是多可愛，多俊的一張臉啊。
現如今卻有個蜈蚣一樣的傷疤趴在臉上。
莫不是天妒英才，故意為難他妹妹。
“你給哥點時間，哥弄錢給你治，能治好，你别擔心。”
之前鐵柱就去問過市裡的美容醫院。
像小雅的情況，做整形美容的話，能恢複七八成，多少會留下瑕疵。
即便如此，費用也不俗。
報價20萬。
這錢對鐵柱而言，無異于天文數字。
但是這回鐵柱下定決心了，不論如何，都要給小雅治好。
哪怕去偷去搶，都要把這錢弄出來。
要讓小雅變回可愛漂亮的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