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廖隊送上回淮南的火車，大家還有點依依不捨，廖隊說是生產隊隊長，但對大家來說，更像是一個親切的老長輩，別的不說，顧誠，刀子，書生三個人，以前在生產隊闖禍的時候，就沒有沒被廖隊收拾過的，但同樣的，在外面闖了禍，廖隊也是低眉順眼跑去跟人家賠禮道歉，然後把三孩子領回來。

　　有次這仨跟人別的公社的小孩打仗，也是那孩子缺心眼，誰不知道，十裡八鄉，顧誠，刀子，書生三人的戰鬥力，拆開了分列周遭戰鬥力排名前三，團體更是遙遙領先的第一。

　　當時幾個人年齡都不大，三打五，把五個孩子塞糞坑裡了，差點沒熏死在裡面，當時就是廖智毅出面，跑去人家公社，硬憑著自己退伍老兵的身份，給保出來的。

　　當時人家家裡人都說了，大人也不欺負小孩子，他們三個乾的什麼事，照樣來一套就行了。

　　所以簡單點來說，沒有廖隊護著他們，這仨小時候都得吃一遍屎。

　　「廖隊，回去別喝酒，別亂生氣，老家有事就打電話給我們啊！」顧誠大聲喊道，而火車上的廖智毅，隻是笑著朝他們揮手。

　　在火車頭吐出的白煙裡，漸行漸遠。

　　人走了，三人一時間有些黯然，人跟人之間就是這樣，有時告別的時候就知道，以後再見的機會不多了，就三人這發展的情況，還有多大機會回老家淮南呢？

　　哪怕真回去，那也是回去看家人，親戚，到時候有多少時間跟廖隊再聊聊天，說說話呢？

　　「行了，別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顧誠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緩聲道：「送君千裡終須一別，都好好乾，以後再見廖隊的時候，別跌份，讓廖隊笑話咱們盡在外面瞎混。」

　　書生立即道：「我肯定不會的，以後我當將軍了，回大隊看望廖隊，到時候我就拉著他的手，讓人家都知道，他帶出來的孩子，能當將軍。」

　　「那我掙錢，以後給老家修路，修橋！」刀子也立即說道。

　　顧誠豎起大拇指，成，這倆孩子能有這念想，自己就心裡寬慰了，不過轉念一想，難怪祁同偉在面對老家人的請求時，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與此同時，定州。

　　「老哥哥，謝謝過！」老傅身穿一身短褂子，身後是人高馬大的李鴻民，眼看著外面已經天黑，兩人準備找一家農戶借住一宿。

　　沒法子，按照兩人預估的時候，本來能在天黑之前回到招待所，但中間為收一個物件，耽誤了點時間，現在想回去倒是能回，就是後半夜趕路，兩人身上又帶著錢，怕路上被人盯上了，容易出事。

　　「謝什麼，就是家裡也莫啥好東西，就這點玉蜀黍了，一會我家老闆回來，我讓她看看，能不能給你倆再弄點啥。」一個老頭看了眼李鴻民，笑呵呵的道：「這孩子人高馬大的，那點玉蜀黍也使不上勁不是。」

　　老傅哈哈一笑，拱手道：「這就好的很了，要不是爺爺落，這趕路不方便，就不該來給老哥哥添麻煩的。」

　　「沒事。」老頭笑呵呵的搖頭，然後又問道：「你們來我們大隊幹什麼的？我們大隊這一年到頭地貧的很，也沒啥值得外人來的？有親戚？」

　　李鴻民悶聲不說話，老傅啃了口玉米，然後笑道：「說實話，現在上面政策不是鬆動，允許搞私營了嘛，我跟我這個兒出來瞅瞅，看看能不能收點糧食，拉去城裡賣。」

　　老頭一怔，笑呵呵的道：「老弟這話不實誠，糧食都是交給公社的，咱們就算是有，也都是分的那點口糧，你能從誰手裡收嘛！？行，你不想說，老哥也不問了，吃完你們就睡覺吧！」

　　說罷，老頭起身就準備走。

　　老傅笑呵呵的道：「老哥這還不信我啊！？你們口糧是不多，但總有餘嘛！是不是？我是能收多少收多少，掙點辛苦錢。」

　　老頭一聽，又轉身問道：「你倆能拉多少回去？幾百斤糧食了不起了，能掙幾個錢？莫誆我沒見識。」

　　老傅笑眯眯的道：「您是真看不起這糧食啊！」

　　老頭搖頭道：「我不是看不起糧食，是咱農民嘴裡這點東西，說值錢，那能活人命，但說不值錢……種出來的就算公社不要，也置辦不起一身衣裳。」

　　老傅搓了搓手，笑道：「老哥，你說的那是賣給國家糧站，我這收了是賣給私人的，開飯館的，私營飯館，知道不？」

　　老頭一怔，老傅笑道：「私營飯館不是國營館子，米面糧油搞起來，沒有那麼方便，搞糧票去買，那太費事了，我們這收了直接給拉過去，一斤人家按照市面的價格，能多給一分五厘分錢！」

　　老傅伸出手比劃了一下，然後道：「我這兒人高馬大，一架車拉他八百斤，國家統購統銷，一斤米一毛八分五厘，我們出給私營館子，那是兩毛錢，一分五厘的利潤，你算算一趟多少錢？」

　　老頭掐著手指頭算了下，錯愕道：「乖乖，那你這趟能掙十二啊！？」

　　老傅笑眯眯的搖頭道：「也莫那麼多，一路上吃喝用度，亂七八糟的都要花錢，真要算，也就掙個七八塊錢，好在我這兒子能吃苦，一個月我們父子倆能跑五六趟，這小子知青回來，一直沒活幹，靠這個掙點嚼頭了。」

　　老頭笑呵呵的，知道老傅肯定藏著掖著了，至少不止嘴上說的這麼不掙錢，然後又問道：「不過我們賣給公家也是賣，為啥賣給你們呢？」

　　「我們按照公家統銷的價格給啊！」老傅理所當然的說道：「而且我們是上門收，賣出去也方便不是。」

　　老頭又道：「可這玩意……犯法啊！國家統收的東西，賣給你們犯錯誤不是，你們倆要是被抓到，那也得倒黴吧？」

　　老傅哈哈笑道：「老哥，您這是老黃曆了，今年政策開放，除了國家統收的部分，您要是有餘糧，可以賣給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