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興看著顧誠指的地方，距離袁莊子也不遠，十幾裡地的樣子，可顧誠這樣一通亂畫，講的又言之鑿鑿……不是趙志興不想相信，是不敢相信。

　　「不信我的話？」顧誠似笑非笑的看著趙志興。

　　趙志興嘿嘿一笑道:「什麼信不信的，和咱們又沒啥關係，這不就是拉閑呱嘛！」

　　顧誠也不多說，緩聲道:「說的也是，這些都是我小時候，聽我爺爺聊的，是真是假，說實話，我自己也不知道。」

　　「老爺子現在貴庚啊？」趙志興問道。

　　顧誠撇了撇嘴道:「你問陽壽還是陰壽？」

　　「……？」

　　趙志興對顧誠說的事情，半信半疑，主要這年頭啥事都有可能，你身邊某個癡傻的糟老頭子，頭些年可能真是某個教授也說不定。

　　兩人岔開這個話題，趙志興還得去單位瞅一眼，方科長的事情還沒完呢，回頭礦上來人領人，自己這個當科長的肯定要在。

　　趙志興走後沒多久，廖智毅就回來了，回來後廖智毅也擔心往後拉煤泥的事情。

　　「以後估計隻能往謝李去了，不過這一來一回，又多走二三十裡地，公社這點油……也不知道夠不夠燒的。」廖智毅嘆了口氣，拖拉機的用油，那都是公社兜著呢，不可能給你用太多，不然農忙的時候沒有油，隻能看拖拉機趴窩了。

　　顧誠倒是不著急，緩聲道:「不行就動員社員用獨輪車拉，一車給三毛錢，有的是人願意拉！」

　　這年頭隻要能掙錢，大傢夥是不吝嗇力氣的，一車拉個大幾十斤，甚至上百斤，一天一趟賺三毛，一個月就是九塊錢咧，一年下來將近一百塊錢，有的是人搶著拉，當然了，這年頭不允許雇傭工人，所以這錢隻能自己公社的人掙，而且得落到工分上，等分糧的時候一次性發放。

　　將近五點，刀子，書生帶著幾個人來了，書生這貨還用麻布纏了土銃帶來，一副時刻準備跟人幹仗的德性。

　　人多，心裡就不慌了，眾人說說笑笑跟著車回生產隊。

　　另一邊，莘莊礦來人領方科長，看見方科長臉腫的跟饅頭似的，那叫一個氣憤。

　　「趙科長，你是負責咱們礦山安全的，你就能眼睜睜看著外人欺負咱們的人？還讓人走了？」來領人的怒聲問道。

　　趙志興瞥了眼方科長，笑眯眯的道:「那不是人家打的，那是取證取的，方科長，感謝你配合我們都工作！」

　　方科長捂著臉，欲哭無淚的賠笑道:「應該的，應該的！」說完對來領人的道:「趕緊走吧！別特麼嗶嗶了！」

　　來領人的立即道:「姐夫，我是來幫你的，你放心，隻要有我在這……！」

　　「你可特麼的閉嘴吧！我這是自己摔的，喝多了摔的，行不行？」

　　趙志興笑而不語，對方科長道:「方科長，你要是有什麼不高興的，再來找我，我實事求是，有什麼說什麼的！」

　　方科長立即道:「不用了，我服，我服！趙科長您忙，我先回去了！」

　　拽著自己小舅子離開保衛科，方科長這才道:「你別多嘴了，剛才保衛科的人跟我說了，他們這趙科長，一年升了三次，一次比一次離譜！」

　　「好啊！濫用權力，買官賣官，這要是證實了，能把趙志興皮扒了！」小舅子喊道。

　　方科長倒吸一口涼氣，一把將小舅子推開，快步逃走，這傻吊小舅子想死，自己可不想，一年連升三級，這年齡，還是在公安口，人家的背景是自己惹的起的？惹不起，肯定惹不起！

　　「姐夫，你推我幹什麼？你等等我啊？」

　　「誰是你姐夫？開玩笑，我都沒見過你，都不知道你叫什麼，你無緣無故的叫人姐夫，對得起你姐麼？」方科長腳下更快，跟個滾動的球一樣。

　　晚上，趙志興下班回家，市政家屬大院，趙志興進門後就看見父親正坐在椅子上沉思。

　　「爸，你今天回來這麼早？」趙志興小聲道。

　　趙志興父親點了點頭，緩聲道:「晚上還有個會，趁這個時間回來吃個飯，休息一下。」

　　趙志興點頭，又問道:「我媽呢？」

　　「你媽先過去了，是礦務局那邊的事情，她是煤炭安全方面的幹部，比我忙！」趙志興父親說道。

　　趙志興一聽這話，驚訝道:「不會是哪又炸了吧？」

　　趙志興父親瞪了他一眼，然後沒好氣的道:「胡說八道什麼？不是安全問題，聽說是這次礦務局新井選址有問題，潘博和朱東探明的煤層被專家質疑，說是有浮煤風險。」

　　趙志興父親說者無意，趙志興聽者有心，聽到有浮煤風險的時候，趙志興感覺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浮煤風險，是不是說……煤層是假的？」趙志興下意識問道。

　　趙志興父親沒好氣的道:「說你一天到晚不學無術，你還不服氣，煤層就是煤層，怎麼可能是假的？」

　　「隻不過煤層比預計的淺，撐不起預估的產量！」

　　趙志興心中狂跳，搬了個凳子坐在父親身邊，一臉好學的道:「爸，那這個煤層如果是浮煤的話？下面是不是還有可能有深層煤？」

　　趙志興父親有些驚訝的道:「看來你在煤礦，還是學了點東西的嘛！」

　　「那必須的啊！」趙志興咧嘴笑道，然後繼續道:「如果有深層煤……大概在什麼深度？」

　　趙志興父親想了想，緩聲道:「不確定，但聽你媽那話的意思，如果立井，產能又達不到設計產能，就隻能往下挖！可以現在淮南煤業的技術條件，三百米已經很吃力了，超過四百米風險就太大了，隻能選擇放棄立井！」

　　「而一旦如此，對國家來說，就是重大損失，所以他們晚上準備開個會，突擊來論證潘博和朱東的情況！」

　　趙志興心中發熱，老顧同志啊老顧同志，你那些話到底跟我扯淡呢，還是真話？

　　「你發什麼呆？」趙志興父親見兒子發獃，沒好氣的說道。

　　趙志興咽了口唾沫，小聲道:「爸，如果我說……潘博和朱東的深層煤……可能在九百米以下，你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