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話讓顧誠若有所思，有腦子的都知道，那群人鬧來鬧去，隻會把自己鬧死，上面領導要做的事情，你在這拆台，這不等於領導講話你插嘴，領導夾菜你轉桌麼？

　　說到底，搞國學，文學這塊的人裡面，總是有一些沒腦子的玩意。

　　有些人對搞文學創作的人帶有濾鏡，覺得這類人有文化，有格調，可實際上……都是人，都吃五穀雜糧，甚至於文人中的奇葩含量，那是遠超普通人的。

　　渣男，惡女，家暴的，出軌的，造謠的，那叫一個齊全。

　　以作品看人品，那就是一葉障目了，隻有真正了解過後才知道……鳥大了，什麼林子沒見過？

　　這次事情隻有兩個結果，一個是讓他們繼續作，作到頭了自然有人來收他們。

　　另外一個就是按照季老先生現在的安排，顧誠親自下場，這就好比打擂了，隻要顧誠能把他們幹趴下，那自然就是武林盟主，莫敢不從。

　　顧誠一開始是傾向第一個的，他們作他們的，自己等著看熱鬧就行了，可季老先生顯然不這樣想。

　　「老師，這事我沒必要管吧？」顧誠皺起眉頭，自己每天事多了，實在不想摻和進來。

　　季老先生緩聲道:「這事你不管，確實也沒什麼大礙，但讓他們這麼一折騰，以後肯定會有爭議。」

　　「等個十幾二十年後，你在圈子裡有話語權的時候，說不定就有人拿這事說事，多多少少也是個麻煩。」

　　顧誠默然，周校長在旁品味了一番，也開口道:「義真，我建議你聽你老師的，有些事情眼前看不算事，但時間長了，就給了別人做文章的角度，小事也變大事。」

　　顧誠皺眉道:「隻是，如果別人沖著我來，人無完人，沒有這件事，也有別的事，這樣補來補去，永遠也沒有個頭啊！」

　　季老先生看了眼自己的學生，嘆氣道:「你能這樣想，老師很欣慰，也確實如同你說的一樣，很多時候，別人怎麼做，和你是什麼樣的人無關。」

　　「文人做事，最擅春秋筆法，筆杆子一轉，好的變壞的，白的變黑的，要你做淫娃蕩婦，立貞潔牌坊，都是一句話的事。」

　　季老先生手指輕扣辦公桌，緩聲道:「可說到底，都是盡量洗掉污點的，沒道理看著人往身上潑污泥，還無動於衷的吧？」

　　季老先生繼續道:「咱們做人不說讓人無可指摘，至少掃清門前雪，不落人口實。」

　　顧誠嘆了口氣，恭聲道:「老師費心了，剛才是弟子偏頗。」

　　季老先生笑了笑道:「也不必這樣說，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你做的已經非常好了，偶爾能抓到一些你的不足，老師還挺有成就感的。」

　　顧誠哭笑不得，周校長在旁有些吃味的道:「就你們師徒好，做給誰看！」

　　季老先生沒好氣的白了周校長一眼，然後道:「做給你看，你是北大校長，桃李滿天下，跟我這吃什麼味！」

　　周校長一想也是，你老季是顧義真的老師沒錯，我老周還是他校長呢，到時候畢業證上，還得我簽字蓋章。

　　季老先生又看向顧誠，然後道:「下場歸下場，這事得上心，不說你橫掃他們，但至少也得是最好的幾個，到時候老師再找些朋友幫你造勢，這關你就算過去了。」

　　顧誠心中唏噓，這拉幫結派的習性，到哪也變不了，可轉念一想，門閥竟是我自己，感覺就又大不相同了。

　　舒坦，還要加大力度。

　　顧誠摸了摸下巴，然後道:「我倒是有些信心，就是……文章內核可能過於激烈，文字也不太符合現如今的潮流。」

　　周校長嗤笑一聲道:「這話說的，激烈？這些年國內可老激烈了，至於文字的潮流……你老師現如今在圈子裡頗有能量，什麼潮流也得先看看他，再考慮怎麼流。」

　　顧誠被懟的說不出話來，隻能說……門閥竟還是我自己。

　　季老先生擺手道:「你別給義真灌輸你們那些個權勢滔天的做派，我們圈子裡還是講究真材實料的。」

　　周校長不屑的笑了笑，然後就聽季老先生小聲道:「當然了，隻要你寫的東西別太過分，風格這種東西……你不必太在意。」

　　說罷，見顧誠表情古怪，老先生咳嗽了一聲，又道:「咳咳，那個……如果真不放心，也可以寫完了拿給我們先過過目，老師再幫你潤色潤色，想來問題不大。」

　　顧誠心中感動，說實話，老爺子對自己親兒子估計都做不到這個份上，轉念一想，老爺子跟他親兒子關係也確實不咋的。

　　「好，內容應該不會太多，等我寫完，一定先讓老師過目。」顧誠說道。

　　季老先生聽罷，想了想後道:「你下午有課麼？」

　　「有兩節課。」顧誠說道。

　　季老先生大手一揮道:「上課前哪都別去了，去我家裡寫去，我先看看你開頭寫的怎麼樣。」

　　「老師，你這是不相信我！我回家也能寫的。」顧誠說道。

　　周校長在旁冷笑道:「你老師不是不相信你，是很不相信你，你小子是能拖就拖，這事又恰恰拖不得，所以……趕緊的吧！」

　　顧誠無奈，隻能老老實實去老師家裡先寫，其實這玩意要不了多長時間，原文最多算個短篇，沒多少字。

　　不過老師都說了，顧誠也不好因為這事折騰，等到老師家裡的時候，師娘正在縫補衣服，見顧誠來了，那叫一個高興。

　　「義真來了。」師娘彭德花滿臉笑容，對顧誠是發自內心的喜愛。

　　顧誠在師娘面前也漲級，咧著嘴道:「師娘，你忙啥呢？」

　　彭德花把手裡的衣服給顧誠看，笑道:「你不是說你朋友要結婚了，準備讓我跟你老師過去喝喜酒麼？這衣服好看，就是這裡炸線了，我縫補縫補，到時候正好穿。」

　　顧誠眨了眨眼，老師如今在圈子裡地位頗高，但眼下整個國家都處於貧困時期，所以季老先生也沒啥閑錢。

　　往日裡吃喝還好，但用度這塊，明顯也不能太過奢侈，當然了，這年頭本身就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沒聽說誰衣服炸線就不要的，被人知道，真得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