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春，這是我家的米，你有什麼資格給他？」

　　看到李秀春那堅決的態度，鄧堂芬心裡很不舒服。

　　這個兒媳婦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他們還活著，她都敢這麼過分。

　　等他們去世了，家裡的所有財產，不得被她一個人敗光啊？

　　李秀春絲毫不懼，橫眉看著鄧堂芬。

　　「你家的米？

　　「你兒子離家出走三年，了無音訊。

　　「家裡的臟活累活，全部輪到我一個人的頭上。

　　「你們二老的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我給你們布置的？

　　「再說咱家的米，是我自己耕田、自己插秧、自己和別人交換工期，才從田裡收了回來，你說我有沒有資格？」

　　鄧堂芬眼神有些閃躲，知道是自己理虧。

　　兒子失蹤這三年，李秀春對她的照顧，確實無微不至。

　　但哪怕理虧，她也不願意承認錯誤。

　　「我兒子離家出走，還不是因為你？」

　　李秀春嗤笑了一聲。

　　「因為我？

　　「呵呵，我們結婚幾年，一直沒有孩子。

　　「是你和家裡的親戚，沒日沒夜的向我們施壓。

　　「讓我們給你生個孫子。

　　「當著我的面，說我是一隻不能下蛋的母雞。

　　「還在半夜的時候，叫你兒子跟我離婚，重新找一個能生孩子的。

　　「我沒辦法啊，隻能帶你兒子去醫院檢查。

　　「最終結果證明，我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你的兒子。

　　「他氣不過，才離家出走，想找錢來治病。」

　　王國民一臉尷尬，連忙拉住了鄧堂芬。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再讓她們吵下去，恐怕全村都要來看笑話了。

　　「都少說兩句，當著大春的面吵架，成何體統啊？」

　　鄧堂芬狠狠瞪了王大春一眼。

　　要不是他從自己家裡拿米，自己會被兒媳婦擠兌嗎？

　　「多大的人了，一點羞恥心都沒有，除了破壞別人的家庭和諧，你還能幹什麼？」

　　李秀春眉頭微蹙，站在了王大春的面前。

　　「這件事和大春有什麼關係？」

　　鄧堂芬看到李秀春竟然護著王大春，心裡的火再次燃燒起來。

　　「你這麼護著他，是不是看他長大了，長得還可以，想背著我家大勇，跟他去偷情？」

　　李秀春愣了一下，難以置信的看著鄧堂芬。

　　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對啊，我就是這麼想的，我告訴你，要是今年大勇再不回來，我立馬搬到大春家，改嫁給他做媳婦，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李秀春說著，退後一步，抱住了王大春的手臂。

　　凹凸有緻的身子貼了上去。

　　王大春臉色一紅，感受到手臂上的彈性。

　　忍不住瞥了一眼，發現自己的手臂正好夾在中間。

　　看到鄧堂芬臉色劇變，他連忙將手抽了回來。

　　「秀春嫂，你別說氣話了，我們村都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王國民更是一臉無奈。

　　這個兒媳婦對他們足夠好了，像是對她的親生父母一樣。

　　要是換個人，遇到這種情況，早都走了。

　　他瞪了鄧堂芬一樣，加重了自己的語氣。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嫌丟人嗎？給我滾進去！」

　　「好呀，王國民，你膽子肥了，居然敢罵我……」

　　啪！

　　王國民擡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鄧堂芬的臉上。

　　鄧堂芬足足愣了十幾秒，才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你個老不死的，一輩子都沒打過我、罵過我，今天竟然為了一個外人打我，這日子沒法過了，嗚嗚嗚……」

　　鄧堂芬越說越委屈，轉身就朝著房間跑去。

　　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在裡面嚎啕大哭。

　　王國民難為情的看著王大春。

　　「大春，不好意思啊，讓你看笑話了，這些米你拿回去，不用在意你大伯娘的話。」

　　王國民將米塞到王大春的手中，推著他朝著外面走去。

　　王大春微微點頭，深深的看了王國民和李秀春一眼。

　　轉身朝著家裡走去。

　　這米飯很好吃，卻也很難下咽。

　　但為了妹妹，他隻能忍氣吞聲。

　　等自己從三叔家裡把田拿回來，就自己耕地、插秧。

　　爭取明年，不用再吃這麼難咽的飯。

　　他是個孤兒，被桃花村的王寡婦在外面撿回來。

　　她還有個親生女兒。

　　寡婦門前是非多，她一個人撫養兩個孩子，非常的艱難。

　　有時候沒飯吃了，就去幫別的男人幹活。

　　吃完飯後，就包一些回來，給王大春和王小雪吃。

　　到了冬天，兩個孩子都需要衣服保暖。

　　村裡的農活，你幫忙幹，吃飯可以，要錢很難。

　　她沒有辦法，隻能厚著臉皮，去別的男人家借。

　　在房間裡商量一個小時才出來，頭髮都是亂糟糟的。

　　有時候拿出來幾塊錢，有時候拿回來一些布料或者棉花。

　　她親自動手，幫兩個孩子縫製衣服。

　　在這種背景下，王大春簡直就是被戳著脊梁骨長大的。

　　村裡人罵他是野種，罵他養母是野雞。

　　曾經有一個人說，野種在野雞家裡長大，天經地義。

　　那是王大春第一次動手打人，也是至今最後一次。

　　他忘不了，養母在別人家門口跪了一天一夜，天上還下著大雨。

　　第二天，她全身都濕透了，衣服貼在身上，身材暴露了一大半。

　　好多人圍著她看笑話，過眼癮，佔便宜。

　　她身體都在瑟瑟發抖了，卻依舊還在跪求別人原諒。

　　眼看她暈了過去，那家人才原諒了王大春。

　　事後，她還將家裡攢了一年的錢，全部都賠了出去。

　　從那之後，王大春就不再理會那些人了。

　　任由他們罵，任由他們打。

　　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心裡默默發誓，將來長大後，一定要好好報答養母。

　　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有一次趕集回來，養母牽著王小雪，在新修的公路上走著。

　　路過彎道時，正好遇到一輛來不及剎車的大貨車。

　　她拚死將女兒護在懷裡，讓女兒撿回來一條命。

　　從那天起，王小雪精神就出了問題。

　　如今已經十八歲了，心智卻永遠停留在了五六歲。

　　王大春對著天空發誓：「媽，您放心，我一定將小雪撫養長大，一輩子對她好，來報答您的養育之恩！」

　　王大春回到家，將鬱悶的心情拋之腦後。

　　臉上擠出來溫暖的笑容。

　　「小雪，哥哥回來了，你快來看，哥哥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

　　王大春先將那條黃鱔丟到門口的水缸裡。

　　依舊沒有聽到妹妹回應。

　　平時，隻要他一出聲，妹妹就會跑出來歡迎他。

　　今天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有聽到妹妹的動靜？

　　「小雪，快出來了，哥哥回來了！」

　　屋裡依舊沒有人回應。

　　王大春的心中，突然湧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鄰居的聶五爺神色慌張的跑了回來。

　　「大春，不好了，小雪被村頭那幾個流氓，騙到你們家祖廟去了，我好像聽到小雪在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