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孟叫所有的醫護人員外出，屋內隻剩下了他們三人。
江凡看了看檢測儀器上面的數據，眉頭緊鎖。
情況很差。
老人家的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好，沒有癱瘓之前身體情況就已經很差了，後來又癱瘓了這麼多年，現如今的狀況可想而知。
光是看著他身上插著那些導管，就已經足夠觸目驚心了。
江凡看了唐孟一眼，旋即側目看向劉玥綺，「劉姐，麻煩先出去一下，我得整體看看老爺子的情況。」
劉玥綺點了點頭，給了江凡一個懇切的眼神，便退出了房間。
等人走了，江凡小心翼翼的將老人家身上的衣衫全部褪去。
雙腿腿骨變形，手骨變形扭曲，身上多處肉眼可見的還有多處腐爛的地方，隻不過長期用藥抑制住了。
一股淡淡的腐味在空氣中瀰漫。
情況穩定，是差得穩定。
江凡從一旁拿過一雙醫用手套拆封戴上，開始檢查老人家身體的情況。
他小心翼翼，手上的動作不敢大了，生怕給這具弱不禁風的身體給再弄出什麼傷勢。
雙腿與手骨的骨折接近粉碎性，身體內部的器官好些已經不可避免的出現了衰竭，更為惱火的頭部也受到了一定的傷害。
雖然還至於是植物人，但江凡估計蘇醒過來的時候頭腦也是不清醒的。
其實這種情況，倒還不如成了植物人，至少不會感受到痛苦的折磨。
這樣子，蘇醒的時候，痛苦是能夠清晰感受到的。
這些年……能挺過來，也是一個奇迹了。
江凡脫掉手套，站在一旁沉默了好久。
老爺子是他迄今為止所面臨的情況最為嚴重的一個病人。
即便江凡現在對於醫書的研究除了針灸那本書的最後幾頁的針灸，其他的幾乎已經可以用透徹來形容。
但是老爺子的情況……
他沒有把握。
上手的話，很可能給治死了。
他不是萬能的，老爺子的情況，其實已經是彌留之際的人了。
即便是救活了過來，也需要長期的藥物溫養，把命吊著，也活不了多久的。
這也根本就不是提不提前一周治療的事情。
唐孟就在一旁靜靜的站著，沒有打擾江凡。
時間過了好久好久。
江凡長呼出一口氣，「出去說。」
醫護人員接替江凡又進了房間裡面守著唐老爺子。
客廳裡，唐孟清退了外人，就剩他兩口子和江凡。
「老爺子的情況，你們自己也清楚，我可以嘗試著治治，但不能保活。」江凡開門見山，直接將最嚴重的後果說了出來。
能治，不保活？
江凡都沒有把握？
「幾幾開？」
江凡沉吟片刻，「八二。」
不用明說，死的概率是八。
「你好好想想，治的話，我今天就可以著手開始，一定盡心儘力。老爺子每天蘇醒的時候都在承受非人的痛苦，我的建議是……」
頓了頓，江凡擺了擺手，「算了，你們兩個拿主意。」
江凡其實還想問問，老爺子是不是有什麼執念，否則一般人是挺不到現在的，幾年的時間，病痛的折磨，足夠將他所有的求生意念都磨滅了，除非是有什麼異常執著的事，否則絕對堅持不住的。
之後的十來分鐘，江凡一個人坐在客廳裡面，等待著兩口子的決議。
該說的，他都說了。
其實對於老爺子而言，安樂死是最人性化的了。
十幾分鐘，似乎眨眼就過去了。
唐孟再回來的時候，面色很沉重，江凡還是頭一回見他這樣。
「治。」
一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面蹦出來的。
既然如此，那江凡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治療的話，最後無論導緻了什麼後果，唐孟他們都要承受。
「我得好好想一想怎麼展開治療，等會兒下來再說。」
說完，江凡就一個人上了樓，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面。
事有輕重緩急，老爺子的情況，得先從那些衰竭的器官著手，由內而外的治療。
針灸，從一個個的衰竭器官開始，還要考慮是否會破壞老爺子當前的身體狀況的平衡，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一步錯，滿盤皆輸。
以身養身，以他當前的身體狀況效果極微。
針灸搭配藥養，一步步的先將衰竭的器官盤活，然後再是頭部，接著是身體骨骼，最後再來整體的調養。
江凡之所以會說是八二開，那是因為這其中的任何一個步驟，都有可能將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送離這個世界。
說是等會兒下樓，但其實江凡整整一個下午都在房間裡面排列組合治療的順序與針灸方式、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解決辦法……
至少都要理順出兩到三條通路，再來折中選擇最為穩妥的一條。
天黑之前，江凡才拿著一卷厚厚的紙，揉著眉心從房間裡面走出來。
來到樓下，兩口子好像還是以他上樓的時候的姿勢坐著，像沒動過一樣。
看到江凡下樓，兩人立馬就站了起來，有些緊張的看著江凡。
「治療辦法想出來了，先吃個飯，休息一下就開始。」
唐孟鬆了一口氣，立馬讓劉玥綺去安排。
結果劉玥綺自個兒去了廚房，親自給江凡下廚。
這倒是頭一回。
之前在村裡面，江凡作為農家樂老闆和醫生，都是他服務這兩口子。
「先喝口水。」唐孟給江凡弄了一杯茶，「需要哪些安排，這會兒說了，我馬上就安排。」
「醫療器械你這邊都有，給我準備大量的醫用鋼針……不，要銀針，大量的銀針，另外將這上面的藥材都備齊了，劑量我都寫好了，就照著這個買就好。」江凡從手裡的紙張裡面抽出兩張，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藥材。
唐孟接過看了看，旋即讓房間裡面的醫護人員去購買。
「給我安排兩個助手，得保密的那種。」
「這點放心，沒人敢亂說。」
江凡想了想，補充道，「老爺子是不是有什麼執念？」
唐孟愣了一下，「這跟治病有什麼關係？」
「人的意志力是有限的，他能支撐到現在，大概就是因為這個。」
「關鍵時刻，能救命的。」